1、附子温五脏之阳,要善用,不可滥用 附子,是中药四大主药(人参、石膏、大黄、附子)之一,四大主药又称之为“药中四维”,可见其重要。附子之功,在于温五脏之阳。 古今善用附子者,首推张仲景氏。仅以《伤寒论》六经病中用附子者而言,在太阳篇者有桂枝加附子汤、桂枝去芍加附子汤、甘草附子汤、桂枝附子汤、麻黄细辛附子汤、麻黄附子甘草汤、附子泻心汤、芍药甘草附子汤;在太阴篇有理中汤(丸):在少阴篇有四逆汤、四逆加人参汤、通脉四逆汤、通脉四逆加猪胆汁汤、干姜附子汤、附子汤、白通汤、白通加猪胆汁汤、真武汤、茯苓四逆汤;在厥阴篇有乌梅丸。几近二十方之多,竟占全书112方的六分之一强。在使用附子的处方中,最为重要的,乃在于其强心作用的四逆汤诸方,盖热病死于热者不多,而死于心力衰竭者众。昔章次公先生独具慧眼地指出:“仲景是发明热病心力衰竭的第一人”,而抢救热病心衰,也就是“救逆”的首选药物,即为附子。30年代,祝味菊先生以善用附子称誉于上海。时人称为“祝附子”。虽高热神昏,唇焦色蔽,息促脉数,仍力主用附子,就是抓住了热病耗伤心力这个要害,使许多重笃病人转危为安。章先生曾在陈苏生氏编《伤寒质难》一书的序中说,他非常佩服祝味菊用药的“心狠手辣”。章先生亦善用附子者,他对热病中、后期,邪势方衰而体力不支,有厥脱之危者,赏用《冯氏锦囊》之全真一气汤,此方人参、附子与地黄、麦冬同用,强心救逆,养阴益气,在热病治疗中可谓别开生面。但是,祝、章两先生这样的经验和见解,却是空谷足音,庸浅者且毁滂之,直至近三十年,始重现辉煌。以四逆汤(及其改进剂型)治疗感染性休克、心源性休克,广泛用于内科临床,其强心升压,改善微循环的作用非常突出。 朱老指出:热病用附子,要见微知著,如果出现四肢厥冷、冷汗大出、脉微欲绝、口鼻气冷而后用之,即置患者于姜附桶中,亦往往不救。他曾提出以下标准:舌淡润嫩胖,口渴不欲饮,或但饮热汤;面色苍白;汗出,四肢欠温;小便色清。虽同时兼见高热、神昏、烦躁、脉数,亦当用附子,以振奋衰颓之阳气,避免亡阳厥脱之变。二十多年前,在朱老的指导下,我曾把附子用于许多例重危病人,特别是小儿中毒型菌痢、麻疹合并肺炎,虽高热脉数,亦在所不忌,有效地挽救了许多重危症的生命。前些年,我曾在北京安贞医院儿科会诊一朱姓肺炎患者,高热持续8日不退,昏睡,烦躁不安,呼吸迫促,脉搏每分钟150次,而面色苍白、有汗、舌淡、溲清,我当即用了红人参、附片、龙骨、煅牡蛎、白芍、炙甘草、苏子、葶苈子、枳壳、桔梗等。病区主任看了处方,问:人参大补,附子大热,现在孩子体温39℃以上,照你们中医的说法是,邪热方炽,合适吗?笔者反问她:“如果心衰,你们用不用抗心衰药?这就是中医的抗心衰药。”结果连续3天用了3剂药,病情日见好转,体温显著下降到低热,脉搏也降到每分钟100次以下。现在这个小孩已经上中学了。附子强心的有效成分为去甲基乌头碱,现代研究证实其强心作用可靠,有改善外周及冠脉血循环,增加心肌收缩力,提高心排血量,扩张周围血管,降低外周阻力的作用。近二十年来,已有参附注射液肌内注射或静脉滴注,更有效地发挥了附子急救的作用。急性热病如此,慢性病过程中出现的充血性的心力衰竭,用附子亦有著效。盖心衰以阳气虚衰为本,血瘀水停为标,对心衰而见心悸怔忡、自汗短气、神疲乏力,甚至身寒肢冷、浮肿尿少、夜尿多、舌淡苔白、脉弱或结代者,朱老常用附子为主药,振奋心肾之阳,伍以人参、茯苓、白术、生姜、赤白芍、桂枝、葶苈子、仙鹤草、丹参、益母草等,每收捷效。照仲景用法,附子用于厥脱之急救,挽阳气之亡失于顷刻,须用生者,其力始宏。但生附子应用不当,常致中毒。目前市售之生附子又往往告缺,朱老认为用熟附子效果亦甚显著,似不必拘泥。 附子温肾阳,既用于肾阳虚惫不能化气行水、尿少所致之水肿(如人参汤、真武汤),又用于虚劳之夜尿频多、腰痛神疲之证(如金匮肾气丸)。泌尿系结石方中稍佐附子3~5克,有增强排石之功。 附子温脾阳,对脾阳虚水谷运化失职之久泻、水泻,或暴泻损及脾阳者,附子合炮姜、焦白术、茯苓、炙甘草、人参、伏龙肝,少佐乌梅、黄连,取效亦捷。 附子亦温肺阳及肝阳,中医术语中习惯上不称肺阳虚、肝阳虚,实际上肺气虚而有寒象者即为肺阳虚(如咳喘、咯痰清稀、背冷、形寒);肝为刚脏,内寄相火,肝阴肝血为本,肝阳肝气为用,肝阴肝血虽多不足之证,肝阳、肝气亦有用怯之时。其证疲惫乏力,悒悒不乐,巅顶冷痛,胁肋、少腹隐痛,阴器冷感。脉弦缓。肺阳虚可用附子合干姜、炙甘草;肝阳虚可用附子合桂枝、黄芪。 附子又为痹证要药,痹证含义很广,包括风湿性、类风湿性关节炎、坐骨神经痛、强直性脊柱炎、肩关节周围炎等二十多种疾病。在痹证的研究上,朱老积有数十年功夫,其益肾蠲痹丸一方,早已享誉海内外,他对病情顽缠,疼痛剧烈者,亦常配合汤药,以期迅速地控制病情,减轻患者的痛盖。其中,风寒湿相兼为痹,症情偏寒者,朱老常用附子为主药,配合桂枝、赤芍、白术、甘草、制川乌、细辛、穿山龙、生姜。风湿热痹,亦有用附子之时,常用附子配苍白术、黄柏、蚕沙、忍冬藤、萆解、苡仁、律草。此际用附子,一方面是因为本有湿邪存在,湿为阴邪,湿盛则阳微;另一方面,因湿热蕴结,阳气被遏,故借附子之大辛大热通阳。虽同用附子,但配伍不同,用量亦不同,风寒湿痹须用大剂量(15~30克),此则仅须小剂量(3~6克)。肩关节周围炎亦常用附子,患者常诉肩部冷感,怕风,喜暖,晚上睡觉盖不着肩部疼痛便加剧。朱老经验以附子为主药,配合桂枝、蜂房、羌活、防风、姜黄、海桐皮、赤芍、当归、淫羊藿、细辛、灵仙、黄芪、白术之类,15剂为l疗程,常可获效。类风湿性脊柱炎,现称强直性脊柱炎,常须大剂附子配合益肾壮督活血之品,如老鹿角、淫羊藿、熟地、补骨脂、蜂房、蕲蛇、巴戟天、地鳖虫、赤芍、红花,兼吞服益肾蠲痹丸。唯此病颇为顽缠,必须坚持服药,非短时期所可见功。 不唯痹证,诸多慢性炎症,亦多用附子,如慢性阑尾炎、慢性肾炎、慢性盆腔炎、慢性支气管炎等。朱老认为,不能因为有一个“炎”字,就不敢用附子,附子其实也有较好的抗炎作用。当然总的还是以辨证论治为指归。同时,附子也可与清热解毒、活血化瘀药配伍,仲景治肠痈之薏苡附子败酱散,即已开先例。汪昂《本草备要》对附子之功用说得很全面精辟:“其性浮而不沉,其用走而不守,通行十二经,无所不至。能引补气药以复散失之阳;引补血药以滋不足之真阴;引发散药开腠理,以逐在表之风寒;引温暖药达下焦,以祛在里之寒湿。”可以参证。 总之,附子在临床应用广泛,用之得当,效果卓著。但也不可滥用附子。某些医生,因其温阳振颓有速效,往往滥用附子,曾有人统计过某名医一段时期的处方,无一方不用附子,无一人不用附子;还有人撰文说什么方药里都可加附子,就像做菜放味精提鲜一样,这都背弃了辨证论治精神,是欠妥的。所有药物,都有利有弊,必当用始用之。 关于附子的用量及用法,朱老曾多次向吾辈指出:一是不同的人对附子有不同的耐受性,有人用30~60克没有问题。有人仅几克就会出现中毒反应。因此,除危急情况之外,应当慎重,不妨先从小剂量(3~6克)开始,如无反应,可以逐渐加大,采取递增的方式,大致以30克为度。得效后就不必再用大量,亦可同样采取递减的方式,慢慢减下来。二是熟附子的加工,是用卤水浸泡后再在笼屉里蒸熟,其有毒的成分会受到破坏,而有效成分不变。但其蒸制过程目前仍是经验性的,建议研究单位作一些测试,为加工者提供最佳加工方案。日本的加工方法是高温高压,以破坏其乌头碱内酯,这样人汤剂就安全多了,也毋需先煎、久煎(当然日本汉方医附子的用量很小)。以目前状况而言,如附子用量较大,仍以制者入药为妥。且必须先煎半小时,煎时最好加生姜三五片,或再加入蜂蜜一匙同煎更好。四川医生的经验是:以口尝不麻为度。如果感觉口舌发麻,就应再煎。另外煎附子之水要一次放足,不能中途再添加水。 附子中毒最先出现的症状是头晕,心慌,口、舌、唇、四肢发麻,说话不爽利。此际可用淘米水一大碗即服,有缓解中毒症状的作用,然后可用甘草60克水煎服。严重者除上述症状外,兼见恶心呕吐,皮肤冷湿,胸闷,心律慢而弱,血压下降,早搏,心律不齐,体温下降,或突然抽搐,应及时送医院急救。 [何绍奇整理] ※2、苦参性苦寒沉降,调心律,抗菌止痢 苦参,大苦大寒,纯阴沉降之品也。前人曾经指出:苦参“退热泄降,荡涤湿火,其功效与黄连、龙胆皆相近”,而“其苦愈甚,其燥尤烈”,“较之黄连,力量益烈,近人乃不敢以人煎剂,盖不特畏其苦味难服,亦嫌其峻厉而避之也”(张寿颐《本草正义》)。朱老指出:张氏此说诚是,但善用药者,当用其长而避其短,与领导者“知人善任”同一道理,否则良药之功竞遭泯灭,不亦惜哉!朱老用苦参,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 (1)用于痢疾、伤寒 苦参对痢疾有卓效。急性菌痢,症见痢下赤白、发热腹痛、里急后重者,皆由湿热壅滞所致。苦参兼燥湿清热之长,故单用亦有效,常用量6克,研末冲服,1天3次,连用3~5天,不仅症状消失快,大便镜检恢复正常也快。加木香粉(二者比例为3:1),其效益佳。如嫌散剂难服,可依上述比例配成苦参木香丸,研细水泛为丸,每服6克,赤痢加红糖,白痢加白糖,开水送下。对肠伤寒带菌者,再加黄连,是为“苦参香连丸”,可使伤寒杆菌培养阳性者阴转。在肠伤寒的治疗上,朱老赏用通利疗法,常采用聂云台氏的表里和解丹及葛苦三黄丹,一般服前方3日后热势未挫者,即改用后方,连用5~7日多可奏效。而后方即以苦参与大黄、黄连等配伍。(表里和解丹详见朱老近著《医学微言》一书) (2)用于心律失常 心律失常属中医惊悸、怔忡等症范畴,对于异位搏动及快速性心率失常,过去多依“脉结代,心动悸,炙甘草汤主之”径用炙甘草汤,有效者,有不效者。近二十余年,研究者发现苦参对多种快速性心律失常有效,实践结果表明,苦参有降低心肌收缩力、减慢心搏、延缓房性传导以及降低自律性等作用。朱老采用这一成果,在辨证用药的同时,加用苦参,经长期实践证明,确有较好效果。 【病案举例】 程×,男,28岁,职员。素日工作劳累,兼之睡眠不足,经常头眩、耳鸣、心悸怔忡,近日心悸加剧。心率每分钟达150次,口干,心烦,掌炕,夜眠不宁。心电图:室上性心动过速。苔薄、质红,脉细疾数。此肝肾阴虚,水不济火,君火妄动,上扰心神,治宜滋阴降火、宁心安神。药用: 苦参、生地黄各20克,黄连5克,丹参、功劳叶各15克,玉竹12克,生牡蛎、炒枣仁各30克,麦冬10克,炙甘草8克。5剂。 药后,诸象均见好转,心悸显缓,自觉安适。苔薄、质略淡,脉细数(每分钟94次)。此佳象也,效不更方,继进5剂,心率已降至每分钟80次。嘱注意劳逸结合。继以杞菊地黄丸善后之。 (3)用于湿疹 苦参为皮肤病要药,对湿疹的功效尤其显著。常以苦参配白鲜皮、徐长卿、紫草、丹皮、蝉衣、黄柏、赤芍、土茯苓、甘草治疗急性、亚急性湿疹。痒者加夜交藤;渗出物多,甚至黄水淋漓者,加苍白术、苡仁;脾运不健加山楂、枳壳、槟榔;食鱼虾海鲜而发作者加苏叶、芦根;无渗出物,干燥者,加生地。苦参还可单味外用,渗出物多者,可以干粉撒布,或配合白鲜皮、马齿苋、徐长卿、蛇床子、荆芥、防风等作外洗剂,或将煎出液冷却后以棉纱布浸药液外敷患处,待干即换之,效果不错。 (4)用于外阴湿痒 苦参在传统用药上一向认为有杀虫之功,如李时珍云:“热生风,湿生虫,故能治风杀虫。”现代研究证实苦参对多种皮肤真菌有抑制作用,亦有报道单用苦参治疗滴虫性阴道炎及宫颈糜烂获效者。朱老常用苦参为主药配黄柏、紫草、白芷,蛇床子、威灵仙、白矾、花椒、防风、生艾叶、雄黄作浸洗剂。1日1次,每次10分钟,对外阴湿痒有明显疗效。 (5)用于梦遗 一般而论,无梦而遗,责之肾失封藏;有梦而遗,多系湿热相火。朱老指出,前人有歌云:“见痰休治痰,见血勿止血,有汗莫发汗,精遗勿止涩……明得个中趣,方为医中杰。”奈何医者治遗精,率多以补涩为其能事哉!湿热相火,上扰心君,则心君不宁,下扰精室,则精关难固,故有选于苦参也。 边××,山东人,借住北京八一中学。患梦遗,来京求医半载余,以其久病体虚,处方率多补肾、固涩、补气之品。孰知愈补愈虚,每日梦遗不止,神色憔悴,而脉数,舌红、苔黄腻,明为湿热相火之证,遂遵朱老法,拟方如下: 苦参、黄柏各9克,远志6克,茯苓、车前子(包)、草薜各15克,生白术、泽泻各10克,生苡米30克,生甘草3克。 4剂后梦遗顿愈,乃易方调理之。半年后复来京做生意,相逢于途,欣喜相告,病已痊愈,体健一如昔日云。 此外,苦参尚可用于泌尿系感染,小便淋沥涩痛,妇女赤、白带下,高尿酸血症及痛风性关节炎(能碱化尿液)等疾病。 苦参用量,除心律不齐需用较大量(15~20克)外,其他疾病,以6~9克为宜。外用不限。处方有苦参的汤剂,均宜在饭后半小时服药,空腹服之易于引起呕吐。 (6)用于乳糜尿 乳糜尿,系小便混浊,自如米汤,而溲时无痛感的一种疾病,与中医学的“膏淋”近似,多为脾肾不足、湿热下流所致。朱老常用苦参为乳糜尿之主药,盖其清热、燥湿、杀虫,其功专在下焦,较之黄柏、栀子尤胜一筹也。初起用苦参配煅白螺丝壳、牡蛎、半夏、葛根、柴胡、黄柏,即孙一奎《赤水玄珠医案》之“端本丸”。病久脾肾两亏者,用苦参配芡实、金樱子、石菖蒲、萆藓、益智仁、山药、熟地、山萸肉等,亦有显效。 ※3、白芥子利气豁痰、搜剔内外 白芥子辛温,味厚气锐,内而逐寒痰水饮,宽利胸膈,用于咳嗽气喘,痰多不利,胸胁咯唾引痛;外而走经络,消痰结,止痹痛,除麻木。诚如《本草经疏》说:“搜剔内外痰结及胸膈寒痰、冷涎壅塞者殊效。”朱老指出:“白芥子含有脂肪油、白芥子甙、杏仁酶等成分,除作为祛痰平喘咳之剂(如三子养亲汤)外,对机体组织中不正常的渗出物之吸收,尤有殊功。”早年,朱老用白芥子、甘遂、大戟组成的古方控涎丹(又名子龙丸)治疗慢性淋巴腺炎、湿性胸膜炎、胸水、腹水、气管炎或肺炎痰涎壅盛者,以及瘰疬、流注等,有较好疗效,曾撰文刊载于《上海中医杂志》1956年第8期(此文已收入1996年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医学微言》一书)。近二十余年,又用白芥子为主药.治疗各种结节病,取得成功。足证吾师对白芥子一药,知之甚深,此即前人所谓“屡用达药”也。 (1)渗出性胸膜炎 渗出性胸膜炎多为结核性,也有由风湿病、红斑狼疮等其他疾病引起者。以胸腔积液,伴见发热、胸胁胀闷、咳嗽、气急、略唾引痛等症状为主要表现。与中医文献中的“悬饮”近似。朱老对此病常用控涎丹配合对症汤剂,每收捷效。其方用甘遂(去心制)、大戟(煮透去骨晒干)、白芥子(炒)各等分,研极细末,面糊为丸如梧子大,每服2~3克,每日1次。服后当畅泻稀水,如服后隔半日仍未泄下者,可加服1次。剧泻者,则下次服药可酌减其量。虚弱者慎用,孕妇禁用。 徐×,男,32岁,工人。发热、胸痛、咳逆气促,已历两周,经x线****确诊为左侧渗出性胸膜炎,经用抗生素尚未控制。体温38.5℃,脉弦数(每分钟102次)。听诊左肺中野以下呼吸音减弱,叩诊呈浊音,此悬饮也。当予肃肺蠲饮,以平咳逆。 ①控涎丹3克×3包,每日服1包。 ②桑白皮、炙僵蚕、车前子各10克,甜葶苈12克,杏、苡仁各15克,鱼腥草、金荞麦各30克,甘草4克。3剂,每日1剂。 药后每日泄泻二三次,气逆显减,胸痛亦缓,热势顿挫,此佳象也,控涎丹2克,每间日服1包,汤方续服3剂。 三诊:症情平稳,B超检查已无胸水。调理而安。 控涎丹为十枣汤之变方,方中甘遂、大戟为逐水峻剂,而白芥子有搜剔停痰伏饮之长,如朱丹溪说:“痰在胁下及皮里膜外,非白芥子莫能达,古方控涎丹用自芥子,正此义也。”张介宾说:“白芥子消痰癖疟痞,除胀满极速。”本方不及十枣汤之猛峻,用量又较小,而其功用不在十枣汤之下,故临床运用的机会较之十枣汤为多。应当指出:控涎丹对促进湿性胸膜炎的吸收虽有捷效,但不能以之代替中西药物的抗结核治疗,请予注意。 (2)结节病 结节病是一种原因不明、可累及全身多个器官的非干酪性上皮样慢性肉芽病变,可发生在淋巴结、肺、肝、脾、眼、皮肤等处。朱老在实践中体会到:此当属中医学中的“痰核”、“痰注”范畴,如朱丹溪说:“人身中有结核,不痛不红,不作脓,痰注也。”故其治疗,当以化痰软坚散结为主,常用白芥子、生半夏、紫背天葵、僵蚕、苡仁、海藻、昆布、夏枯草、生牡蛎、诛草等;夹瘀者加赤芍、炮山甲、当归、地鳖虫、蜂房;夹气滞者加青陈皮、姜黄;阴虚者加麦冬、天冬、百合、功劳叶;肾阳虚者加鹿角、仙灵脾、熟地、巴戟。此病病程较长,非短时期内所能见功,故医者患者,均须识“坚持”二字。 李×,女,46岁,工人。近年来,周身出现皮下结节,有时呈对称、串珠状,逐步增多,已达一百多枚,推之可移,按之坚硬,皮色不变,无特殊疼痛。病理切片证实病变属于肉芽肿性质的痛损,诊为结节病(病理切片号:765044)。已服中药一百余剂罔效。苔薄,脉缓。综合证情,属痰注无疑,予化痰软坚之品以消息之。 炒白芥子10克,生半夏6克,炙僵蚕、制海藻、昆布、紫背天葵、夏枯草各12克,生姜2片.生牡蛎30克(先煎),红枣5枚,6剂。 二诊:药后自觉乏力,有时口干,苔薄白少津,脉象细软,有气阴两伤之症。上方加入益气养阴之品。原方加党参、麦冬各10克,炙黄芪12克,10剂。 三诊:痰核稍有缩小,仍感神疲乏力,口微干,苔薄,质微红,脉象细软。效不更方,继进之。上方再加蜂房、地鳖虫、石斛各10克,5剂。 四诊:腿部结节缩小,其质已软,余未续见增多。右肩关节酸痛,艰于高举,曾诊为“冻结肩”。舌质衬紫,脉细。此乃痰瘀凝聚,而成结节,导致经脉痹阻,关节不利。仍宗前法,以九剂继进之。白芥子、紫背天葵、僵蚕、蜂房、地鳖虫、生黄芪各120克,仙灵脾、当归、石斛、炮山甲各100克,鹿角霜80克,生半夏、陈皮各60克,甘草30克,共研极细末,另用制海藻、昆布各240克,煎浓汁,加蜂蜜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早晚各服8克,食后服。因制丸尚需时日,仍续服汤剂。 五诊:服药未停,两腿结节消失,腰部结节逐渐缩小。苔薄、质微红,脉细弦。 以丸剂缓图之。5个月后随访:全身结节消失,病已痊愈。 (3)痹证 《开宝本草》谓白芥子主“湿痹不仁……骨节疼痛”,《本草纲目》亦谓白芥子可治“痹木脚气,筋骨腰节诸痛”。朱老认为:久痹疼痛,未有不因停痰留瘀阻于经隧者,因此所谓治“骨节疼痛”、“不仁”云云,皆指其辛散温通,人经络,搜剔痰结之功。故常在痹证方中加用白芥子一药。如与姜黄、制南星、桂枝、蜂房、赤芍、海桐皮、淫羊藿、鹿角、制附片、当归相伍,治疗肩关节周围炎;与生熟地、淫羊藿、鹿角、麻黄、桂枝、制川草乌、乌梢蛇、炮山甲、骨碎补、续断、灵仙、木瓜等相伍,配吞益肾蠲痹丸,治疗类风湿性关节炎、骨质增生、慢性腰腿痛,疗效均较为满意。 朱老用白芥子,一般为10~15克(汤剂),最大量用至18克,无任何不良反应。阴虚火旺或无痰湿水饮者忌用。 ※4、白附子祛风定痛,兼疗室早 白附子系毛茛科植物黄花乌头的块根,关白附、竹节白附乃其别名。味辛甘,性热,人肝、胃经,有小毒,应炮制入药,生者内服宜慎之。是祛风痰寒湿,散头面风痛的要药,治中风(外风)口眼歪斜的牵正散(白附子、白僵蚕、全蝎),治痰厥头痛的三生丸(白附子、半夏、天南星),治破伤风牙关紧急、角弓反张的玉真散(白附子、南星、防风、白芷、天麻、羌活)等著名方剂均用之。因其性燥而升,乃风药中之阳草,能引药势上行,故善治面瘫之口眼歪斜、偏正头风及破伤风诸疾。但其功效,远不止此,朱老还常用于下列疾患: (1)病毒性心肌炎引发的室性早搏 此种室早是心肌炎并发症中比较难以恢复的一种。朱老每于辨治方中加用白附子5~8克,常收佳效。因《别录》称其“主治心痛心痹”,所以朱老认为它的功效虽主要是祛风化痰,但亦有通血脉、缓心痛、调节心律之功。再伍以党参、黄芪益气培本,桂枝(剂量要小,一般用3克)、丹参温心阳、通心脉,枣仁、柏子仁宁心安神,僵蚕解毒镇惊,琥珀安神化瘀,炙甘草养心定悸,合之而成治疗病毒性心肌炎室性早搏的妙方。阴虚者加麦冬、玉竹,汗多者加煅牡蛎、浮小麦,随症加减,可以获效。 (2)三叉神经痛 此症极为顽缠,一般药物均难奏效。白附子善去头面之风。不仅对偏头痛有效,而且对三又神经痛亦有佳效。朱老取白附子、白芍、全蝎、蜈蚣、僵蚕等分研为细末,每服6克,1日2次,收效较著。如治周××,男,79岁,干部。宿有高血压、脑血栓之疾,近月来,左侧头面掣痛如触电,说话或进食时更甚,迭用多种镇痛药及局部封闭,仍然未能控制,乃延请朱老会诊,给予上方,服后2小时即感轻松,次日疼痛基本缓解。嘱其再每间日服1次,以资巩固。观察半年,迄未复发。 (3)银屑病 俗称牛皮癣,是十分顽固的一种皮肤病,一因其多由风湿热毒、蕴郁肌肤,或血虚风燥、肌肤失养,或情感抑郁、化热生风而发病,在治疗方面除怡性悦情外,需集中祛风解毒、泄热散结之品,始可收效。朱老选用白附子、白花蛇各20克,白蒺藜、白芍药、白僵蚕各40克,共研细末,制成“五白散”,每眼6克,1日2次,坚持服用3个月,常可获效。服药期间,忌饮酒,少食海鲜,避免情绪紧张或抑郁,保证足够的睡眠,是有助于痊愈的。 本品因其具有祛风定痉作用,癫痫亦常参用之。 此外,另有“禹白附”,与关白附功用相近,而不尽相同,不可混用。禹白附为天南星科植物独角莲的块根,是另一植物.既善祛风痰、定惊痫、止疼痛,又能治跌打损伤、金疮出血、毒蛇咬伤、瘰疬等症。炮制后其镇痛作用增强,生者内服宜慎,孕妇忌服。 ※5、黄药子降火消瘤、止咳止血 黄药子为薯蓣科植物黄独的地下块茎。李时珍《本草纲目》对其功用有八个字的说明:“凉血降火,消瘿解毒”,颇为扼要。朱老指出:解毒,是指黄药子“主诸恶肿疮瘘:一喉痹、蛇犬咬毒”(《开宝本草》)的作用;消瘿,是指其对甲状腺肿瘤有消散之功;降火,是指其可用于“心肺热疾”(《大明本草》);凉血则指其清热止血的功效。 朱老经验:黄药子确为甲状腺肿瘤、甲亢卓效药。苏颂谓有关记载见孙思邈《千金月令》,用黄药子酒治瘿,“时时饮一杯,不令绝酒气”。在服药过程中,“常把镜自照,觉消即停饮,不尔便令人颈细也”,并谓刘禹锡《传信方》“亦著其效”。说明早在唐代便用它治疗甲状腺瘤(可能也包括地方性甲状腺肿)。朱老临床常用黄药子为主药,配夏枯草、生半夏、僵蚕、橘络、海藻、昆布、牡蛎、青陈皮、桃仁、红花、丹参、赤芍、土茯苓等软坚散结、活血化瘀之品,治疗甲状腺肿大、甲状腺瘤,约需2~3个月,多可恢复正常。但对甲亢患者,不可用海藻、昆布、海带之类含碘多的药物,因为碘虽可暂时抑制甲状腙激素的释放,使甲亢症状减轻,但当这种抑制作用减退或消失,甲状腺激素大量合成或释放,可致使病情反复并加重,缠绵难愈。更重要的是,甲亢病人虽多合并甲状腺肿大,但其病机多为阴虚阳亢,或气郁化火,与单纯性甲状腙肿不同,故甲亢虽以黄药子为主药,必伍以大剂滋阴降火药,如生地、玄参、麦冬、黄连、丹皮、夏枯草、牡蛎(此药不含碘,故仍可用),再加赤白芍、桃仁、红花、浙贝、僵蚕、香附、蒺藜、珍珠母等活血化瘀、理气舒郁之品,始克奏功。 居×,女,3l岁。心悸,烦躁易怒,多汗畏热,多食易饥,手颤,乏力,月经闭止近半年。眼球略有外突,甲状腺中度弥漫性肿大。脉弦滑数,舌红、苔薄黄。实验室检查:碘吸收率升高,高峰提前(3小时>30%.24小时>59%),T3抑制试验阳性,血清L、T4超出正常值。证属气阴两虚、虚火内燔,拟滋阴、泻火,兼用益气化瘀,处方: 赤芍、白芍、玄参各12克,麦冬20克,生地、生牡蛎(先煎)、夏枯草各30克,黄连、香附各6克。丹皮、桃仁各10克,黄药予、太子参各15克,生黄芪、丹参、益母草各18克。 20剂后,症状减轻,原方加僵蚕、浙贝、连翘、蒺藜、土茯苓,又20剂,月事已通,继续用上方,略事加减,坚持服药至60剂,诸恙悉减,体重增加。实验室检查指标均已正常。目前仍在巩固观察中。 黄药子有凉血止血之功,用于吐血、咯血、衄血诸血证,可单味用,也可配伍凉血止血药如侧柏叶、旱莲草、小蓟等同用。亦可用治咳嗽,有止咳平喘的作用。朱老指出:上述功用,主要在于黄药子凉血降火之力,如用以治疗甲亢、甲状腺肿大及肿瘤,是因为其病乃阴虚阳亢或气郁化火,平其火热则其肿自消,不同于海藻、昆布、牡蛎辈之咸寒、软坚、散结;用以治疗咳喘,亦必因热而肺失清肃者,不同于贝母、杏仁、瓜蒌之止咳化痰。至若血证,若非血热妄行,黄药子亦不可轻投也。黄药子药性平和,可蒸而食之,如杜甫《同谷七歌》:“黄独元苗山雪盛”注:“黄独状如芋子,肉白皮黄可蒸食,”可证。朱老在长期使用黄药子的实践中亦未发现其毒副作用。唯笔者在国外工作时,曾治一女性甲状腺瘤,每剂用黄药子10克,服至第九剂时,患者突然出现身目俱黄,停药后两三周,其黄始退。说明使用中仍宜慎重,剂量亦需掌握,一般以10~15克为宜。无火热,或脾胃虚寒者慎用。此外,目前市售黄药子品种亦较混乱,也是一个问题,如叶橘泉先生《现代实用中药》记载的黄药子为毛茛科植物,谢宗万先生在1960年8卷2期《药学通报》上的文章更报道有蓼科植物朱砂七及蓼科植物荞麦七,虎耳草科植物老蛇盘及薯蓣科植物黄独4种。朱老认为当以黄独为正品。 |
※30、庵蔺配楮实消鼓胀腹水 肝硬化腹水昔称鼓胀,以肝、脾、肾三脏为病变中心。初则气机郁滞、血脉壅塞,继则癖散为鼓、,病邪日进,正气不支。变端蜂起。其腹水的出现,往往是病人晚期之征兆。消退腹水,减轻临床症状,实为施治的关键。一般说来,其正气之虚衰不出伤阴、伤阳两途,而温阳尚易,育阴最难。盖养阴则碍水,利水则伤阴,故用药掣肘。朱老经过多年探索,抓住肝硬化腹水本虚标实,瘀积为水的特点,运用庵茼子配楮实子为主的治疗方法.收到一定的效果。庵蔺子一味,《本经》称其“味苦微寒,主五脏瘀血,腹中水气,胪胀留热”。能活血行瘀,化浊宣窍,清热利水,故用于此证很为合拍。朱老指出:“‘主五脏瘀血’一句最堪玩味,须知肝硬化腹水不仅瘀滞肝脏,其他脏器亦多伴见郁血,只有着眼整体,才能改善局部。”楮实子甘寒,入肝、脾、肾三经,养阴清肝,又能利水气。两味合用,养阴兼有化瘀之功。利水而无伤阴之弊。凡阴虚水停,很为合辙;阳虚者酌加温阳之品.亦可应用。庵茼子每日用15克左右,楮实子每日用30克左右。补脾益气加黄芪、太子参、炒白术、山药;养阴加北沙参、川石斛、珠儿参;温阳加仙灵脾、肉桂、制附子;解毒消癜加白花蛇舌草、龙葵、半边莲;.化瘀通络加蜣螂虫、碴虫、路路通、丝瓜络;活血利尿加益母草、泽兰、泽泻等,随症制宜。 张××,男,48岁,农民。夙患肝硬化,近两月来腹部逐渐膨大,下肢浮肿,形瘦神疲,纳谷不馨,溲短色黄,确诊为肝硬化腹水。肝功能:麝浊10单位,麝絮(+),锌浊18单位,谷丙转氨酶80单位。舌质红,苔薄白,边有瘀斑,脉弦细微数。此鼓胀重症也。缘肝脾久损,气阴两伤,血瘀癖积,水湿停聚所致。拟扶正达邪、消瘀行水为治。 庵茼子、泽兰、泽泻各15克,楮实子、赤小豆、白花蛇舌草、生黄芪各30克,莪术10克,木防己12克。 连进5剂,尿量渐增,腹水渐消,纳谷较馨。原方续进15弃】,腹膨足肿全消,惟肝功能尚未完全正常,续予复肝散(红参、炙地鳖虫、广姜黄、广郁金、鸡内金各30克,紫河车、参三七各20克,共研细末,每服4克,日2次,食前服),以巩固善后。 ※31、苍耳子有通督升阳之功 苍耳子味甘苦,性温,善发汗,祛风湿,通鼻窍,以擅治鼻渊、风疹、痹痛著称。朱老对此品的应用另有会心,约之有三:一日通督升阳,以解项背挛急。此症多系素禀不足,风寒湿之邪袭于背俞,筋脉痹阻而致。若缠绵不解,病邪深入经隧骨骱,每 75每胶着难愈,朱老治此症,常以苍耳子与葛根相伍,邪在筋脉则更配当归、威灵仙、蚕砂之类;邪已深入骨骱则更佐熟地、鹿衔草、仙灵脾、乌梢蛇、露蜂房之类;疗效历历可稽。朱老云:“《得配本草》称苍耳子能‘走督脉”,项背挛急乃督脉主病,用之既有引经作用,又有祛邪之功。”且《本经》言其主“恶肉死肌”,盖风湿去而气血流畅,瘀去新生。二日祛风解毒,配一枝黄花治流感发热,外邪袭表,肺卫首当其冲,鼻塞、咳嗽、寒热纷至沓来。苍耳子能抗病毒,一枝黄花凉而能散,能疏风、清热、解毒,凡风热流感,朱老常用此二味相伍,随症佐药,以驱风解毒,透窍发汗,患者服后,往往头痛、咽痒、鼻塞、咳嗽缓解,身热顿挫,且药价低廉,值得推广。三日一味苍耳子疗湿胜濡泄。用风药治泻,古法早有先例,盖风能胜湿,清气上行,浊邪下趋,脾胃功能恢复,泄泻自瘥。夏秋之季,湿邪浸淫,濡泄多见,一味苍耳即胜其任,若加入辨证论治方药中,奏效更佳。 胡××,女,36岁,教师。感冒3日。恶寒轻,发热重(38.8℃),头痛鼻塞,咽痒咳呛,周身酸楚。苔薄白,脉浮数。外邪袭表,肺卫不宣,治宜疏宣达邪。 苍耳子、一枝黄花各15克,牛蒡子、信前胡、僵蚕 各10克,桔梗8克,甘草6克。2剂。 药后热即挫解,余象亦平,休息1日即复。 ※32、稀莶草具解毒活血之妙 稀莶草味苦性寒,入肝肾二经,能祛风湿、平肝阳、强筋骨,临床习惯用于风湿痹痛,中风瘫痪诸疾。中风瘫痪颇多湿热蕴结、络脉瘀滞之候,稀莶草能直入至阴,导其湿热;平肝化瘀,通其络脉,故能治之。所谓“强筋骨”,乃邪去则正自安之意也。朱老对此品的应用颇多发挥,常云:“考之于古,验之于今,稀莶草有解毒活血之功,勿以平易而忽之。” 《外科正宗》“七星剑汤”用之,该方治疗疔疮、痈疡甚验,足证其有解毒之功;《本草经疏》誉其为“祛风湿,兼活血之要药”,可见古人早认识其有活血作用。朱老经验,‘碲莶草重用至100克,配合当归30克,治风湿性、类风湿性关节炎效果很好,大能减轻症状,消肿止痛;随着风湿活动迅速控制,抗“o”每见下降。又用此品治疗黄疸型肝炎,屡屡应手。此证多系湿热抟于血分所致,若迁延时日,瘀热胶结难解,一般利湿退黄之剂,殊难中的,必须凉血活血,解毒护肝始为合拍。凡黄疸缠绵不退,湿热疫毒稽留,朱老每从血分取法,以此品30~45克配合紫丹参、田基黄、石见穿等,多能应验,值得学习。 陈××,女,48岁,干部。患黄疸型肝炎已两年余,时轻时剧,缠绵不愈;近日黄染加深,。目肤暗黄晦滞.神疲纳呆,胁痛腹胀,’便溏溺赤。苔白腻,舌边有瘀斑。脉细濡。一派寒湿夹瘀内阻之征,阳气不宣,土壅木郁。胆府疏泄不利,致黄疸久久不退。治宜温化寒湿,疏肝运脾,和瘀利胆。 制附子.10克,炒白术20克,稀莶草30克,茯苓15克,干姜、甘草各6克,5剂。 药后,黄疸减退,精神较振,纳呆渐香,此佳象也,原方续服5剂;诸象趋平,调理而安。 ※33、五灵脂降浊气而和阴阳 五灵脂乃寒号虫之所遗,味甘气温,气味俱厚,能人足厥阴、手少阴经。其与蒲黄相伍(失笑散),治恶露不行、脘胁刺痛、死血腹痛甚验,故一般均认为其系活血散血之要药,但尚未窥其全貌。朱老云:“五灵脂能人血分以行营气,能降浊气而和阴阳,它的多种作用即可据此引伸和参悟。”言简意深。发人深思。上溯古意,《普济本事方》以此药配合乳香、没药组成“铁弹丸”,配合草乌组成“黑神丸”,“治一切瘫痪风”,殆取其运行血中之气,通经活络之功;《严氏济生方》以此配合玄胡索、蓬莪术、良姜、当归,“治急心痛、胃痛”,殆取其行营气、消瘀止痛之功。其降浊气的作用是从《内经》治“鼓胀”用“鸡矢醴”推衍而来; “来复丹”引用之,颇有深意。章次公先生曾创制“灵丑散”(五灵脂、黑丑等份为末,每服3~6克),对痢疾、泄泻初起,胃肠积滞未消者,屡奏佳效,是为善用五灵脂者。朱老经验:凡痰瘀交阻、宿食不消、浊气胰塞,而致腹痛撑胀,此药悉可选用,往往可奏浊气下趋,阴阳调和,胀消痛定之效。 王××,男,44岁,工人。痢下白多赤少,日八九行,腹中切痛,里急后重,已三日。胸脘痞闷,不思饮食,舌苔白腻罩黄,脉滑数。湿热食滞,交阻阳明,倾刮脂液,化为脓血,病在初期,驱邪为急,拟予宣清导浊、化滞和中。处方: 桔梗、五灵脂、地枯萝各10克,炒枳壳6克,生白 芍15克,黑丑4克,青皮、陈皮、生甘草各5克。 连进3剂,腹痛大减,后重已除,下痢减为日二行,无赤白粘冻。原方去灵、丑,加山药20克,续服3剂,调理而瘥。 此外,朱老还以之治疗肺胀(肺气肿),取得佳效。本病多继发于慢性支气管炎、哮喘等疾,由于肺脏膨胀,先贤根据症状推理而定名为“肺胀”,是十分确切的;同时在治疗上有“皱肺法”,创制“皱肺丸”治疗本病,具有良效。《百一选方》、《圣济总录》、《世医得效方》、《普济方》均载有皱肺丸,治久嗽、喘咳、痰红,其中《普济方》之皱肺丸,明确指出:“治咳嗽肺胀,动则短气”,是完全符合肺气肿的证治的。该丸由五灵脂60克,柏子仁15克,胡桃8枚(去壳)组成,共研成膏,滴水为丸,如小豆大,甘草汤过口,每服15粒,1日2次。有祛瘀化痰、敛肺纳肾之功,对肺气肿之轻者有较好的疗效。 方××,女,6l岁,农民。宿有慢性支气管炎,冬春为甚,近年来发作较频,咳逆气短,活动后更甚,胸闷欠畅。胸透:两肺透亮度增强。苔薄腻、质衬紫,脉细。此肺肾两虚,痰瘀阻滞之肺胀也,予敛肺纳肾法。 皱肺丸两料,每次15粒。1日2次。 服药两周后,咳呛显减,胸闷、短气改善,每晨继服该丸,晚服河车大造丸6克,逐步痊复。 ※34、生槐角润肝燥以定风眩 槐角为槐树所结之实,苦酸咸寒,能凉大肠而止痔疮出血,泄湿热而愈淋带滞下。槐角之清利湿热,有别于龙胆草、知母、黄柏之类的苦寒沉降,胃气弱者亦可施用。朱老认为:“生槐角能人肝经血分,泄血分湿热是其所长;又能润肝燥、熄肝风。”矧肝主藏血,主疏泄,其经脉环阴器、抵小腹,故便血、带下、热淋往往与之有关,而长于清肝、泄肝之槐角,均可建功。此外古人有“折嫩房角,作汤代茗,主头风,明目,补脑”之说。验之临床,信而可证。故此药除善泄下焦湿热外,不可遗其凉肝定风之功。凡肝经血热、风阳鼓动之眩晕,悉可选用。此味与川楝子相较,二者均能疏泄厥阴,但川楝人肝经气分,槐实入肝经血分;肝气郁结不疏,川楝宜之;肝郁血热风动,槐实宜之:临证不可不辨。 周××,女,38岁,教师。有眩晕宿疾,近因操持烦劳,旧恙复作,面时烘热,肢麻口干,心下漾漾欲吐,带下频仍。舌质红,苔薄黄,脉弦劲。肝阴不足.风阳上扰,拟养阴清肝,以定风眩。处方: 生槐角、川石斛各15克,决明子、生白芍、夏枯草各12克,杭菊花、稽豆衣、车前子各10克。生牡蛎30克(先煎)。 连进5剂,眩晕已除,诸恙均减,嘱常服杞菊地黄丸善后。 ※35、马鞭草祛瘀消积、清热解毒功奇 马鞭草味苦辛,性微寒,人肝、脾、膀胱经,具有活血、通经、利水、截疟、消积、治痢、清热解毒等多种功能。《千金方》有马鞭草鲜品治疟的记载。民间截疟一般取鲜草一握(干品30~60克)作煎剂于疟作前二小时服下。因它有很好的活血作用,可应用于跌仆损伤之症;又能通经,凡瘀阻冲任、经汛不行者.可与益母草、生山楂、丹参、泽兰、牛膝之属相伍应用。根据其人肝、脾及活血消癞、利水退肿双重作用,似吻合于肝硬化腹水“瘀结化水”之病机,故凡此病癌块癖积、水湿蕴阻、腹大如箕之实证,可以选用。体虚者可与扶正之品同用,以消补兼行,往往既可见尿量增多,腹水渐消,又可见血活瘀行、癌块软缩之效。它擅消积化滞,治泻治痢,《医方摘要》以其与茶叶相伍,治疗痢疾,确有妙思,二味均能清肠,均含鞣质,通中寓塞,凡痢泻早期,证属湿热者咸宜。又具有清热解毒作用,可用于外症痈肿、喉痹等。《卫生易筒方》治乳痈肿痛,以其与生姜加酒捣汁服。实践证明,凡乳痈初起,服此方盖被取汗,可建消散之功,此乃解毒、散结、消瘀多种综合作用使然。若乳痈行将化脓或脓已成,则无效。另外,夏秋间之暑湿流注,可重用本品配合金银花、连翘、僵蚕、白芥子、土贝母、木香等,对杜绝流窜、降低高热有效。以上仅举其应用之大概,而随症活用,存乎其人。 张××,男,31岁,工人。恙起2日,寒热身痛(39.1℃),有汗不畅,鼻塞流涕,食欲不振,大便溏泄。日二三行,舌苔黄腻,脉浮滑。外邪袭于卫表,湿热阻于中焦,所谓胃肠型感冒是也。当子疏肌达邪、化温和中。处方: 马鞭草20克,连翘、清水豆卷各12克,飞滑石15克(布包),薄荷尖(后下)、桔梗各5克,六神曲、晚蚕砂各10克(包)。 连进2剂,身热降至正常,诸恙均释。 ※36、川桂枝平降冲逆、温复心阳效捷 桂枝味辛甘,性温,人心、肺、膀胱经,有发汗解表、温通经脉、通阳化气之功。清邹润安指出它的主要作用有六:“和营、通阳、利水、下气、行瘀、补中。”朱老对桂枝的应用功夫娴熟。他遵仲景大法,用桂枝配麻黄以解表散寒,配白芍以调和营卫,配人参以益气解表,配茯苓以通阳行水,配防己以温行水气,配黄连以平调寒热,配石膏以解表清里,配大黄以温下寒实,配丹皮以和营祛瘀,配龙骨、牡蛎以养心安神等。他认为桂枝加桂汤治“奔豚”其效确实;并据桂枝温阳通脉的作用引用于治疗心动过缓之证,屡屡建功,指出:“欲温通心脉,桂枝用一般剂量即可;欲复心阳,常须用大量其效始著,多与甘草相伍。”兹将此两点分述如次。 奔豚究为何病?仲景描述其“从少腹起,上冲咽喉,发作欲死,复还止”。其状若江豚之上窜,发则有形,止则不见,可见是一种发作性的冲逆病。朱老认为:“奔豚气之‘气’字,殊堪玩味,盖其病乃气体循冲脉上下攻筑,多无实质可据。”从仲景说,“从惊发得之”,则其为情志发病,殆无疑义。此证的治疗,仲景主用桂枝加桂汤和奔豚汤,前者侧重伐肾邪,后者侧重折肝火,奔豚汤本文不加讨论,奔豚用桂枝,是取其温肾制肝、平降冲逆的作用。即使肾邪所致奔豚,亦往往夹肝邪为患,诚如朱丹溪所云:“上升之气,自肝而出,中夹相火”,若无肝邪,恐不至如斯之冲逆。桂枝加桂汤治气体冲逆有效,但方中无一味理气之药,据此可以推断桂枝有疏理肝郁作用,证之临床,亦信而可证。再配合敛降肝火之芍药,则肾邪得伐,肝邪得制,冲逆自平。至于桂枝加桂汤所加之桂,是为桂枝,抑为肉桂,后世医家意见不一,其实桂枝味薄质轻,肉桂昧厚质重,欲兼宣通心肺之阳,则宜桂枝;欲散下焦沉寒痼冷,则宜肉桂;当据证而酌用。 曩年朱老治一许姓妇女,腹中攻筑,有气自脐下上冲至咽,窒塞难受,经常举发,迭经多方图治罔效,诊为奔豚病。处方: 桂枝、大枣各15克,杭白芍、旋覆花(布包)各10 克,生甘草、生姜各5克,代赭石30克(先煎), 橘、荔核各12克。 连进2剂,自觉气自咽降至胸部;再进3剂,冲逆已平,诸恙均瘥。 桂枝善于温通心阳,与甘草同用,治阳虚心悸有良效,适用于心阳不振、心脉痹闭之证。朱老经验,凡冠心病、病态窦房结综合征引起之心动过缓,引用之有提高心率的作用,常以桂枝、黄芪、丹参、炙甘草为基本方,随症佐药。盖心阳虚者心气必虚,故用黄芪以补气;心阳虚则营运不畅,故用丹参以养血活血:阳以阴为基,心阳虚者必兼见心血虚,故用甘草以柔养。此四味共奏益心气、复心阳、通心脉之功。而其中关键,桂枝的用量须打破常规。朱老用桂枝,一般从10克开始,逐步递增,最多加至30克,服至口干舌燥时,则将已用剂量略减2~3克,续服以资巩固。若囿于常法,虽药已对症,但量小力弱,焉能收效。 李××,女,49岁,干部。1980年7月10日初诊:自1971年起患心动过缓,心率一般在每分钟60次左右,多方求治,收效不著。今年6月间,突然头晕目眩,心悸心慌,昏仆于地。往××医院就诊,经心电图检查:心室率每分钟41~43次,阿托品试验,即刻心率每分钟56次,8分钟后心率递降至每分钟43次。诊为病态窦房结综合征,使用复方丹参片及益气活血、温阳通脉的中药无效。顷诊面浮肢肿,胸闷心悸,神疲乏力,心率每分钟43次,血压19.7/12千帕(148/90毫米汞柱),苔白腻、质衬紫,脉细缓无力。心阳失展,瘀阻水停,治宜温阳通脉。处方: 太子参、炙黄芪各20克,降香8克,川桂枝(后下)、 川芎、当归各10克,炒白术15克,炙甘草5克,8剂。 二诊:药后症情如故,此非矢不中的,乃力不及彀也,重其制进治之。上方桂枝改为12克,加丹参15克、苏罗子12克,续服8剂。 三诊:进温阳通脉之品,心阳略振,心动过缓之象稍有改善,心率上升每分钟至45~47次,苔薄质淡,脉细缓,前法既合,当进治之。上方桂枝改为15克,续服8剂。 服此方后,心率上升至每分钟50~54次,面浮肢肿消退,又将桂枝加至18克,以上方再服8剂,活动后心率每分钟64次,静息仍在每分钟50~54次。续予温阳通脉,佐以养阴和络,毋使过之。处方: 太子参30克,川桂枝20克,丹参、炙黄芪各15克,川芎、降香、玉竹各10克,麦冬8克,炙甘草5克。 连进二十余剂后,心率维持在每分钟61次,精神振作,更以上方20剂量,配合蜂蜜1000克,熬制成膏,以巩固之。 ※37、泻脾泄热法治实火口疳 口疳俗称口疮。由于口为脾之窍,舌为心之苗,故口疳常与心脾两脏相关。若心脾之火熏蒸,则口疳作矣。但火有虚实之分,病有常变之异,临证岂能一例衡之?属心经邪热者当泻心导赤;属脾经积热者当泻脾泄热,此实火论治之大略。若虚火论治,又当随症立法:思虑劳倦,损伤脾气,症见运化无权、虚火内生者,当补土伏火;劳心过度,阴液暗耗,症见口干口苦、心烦不寐者,当泻南补北,交通心肾;长期反复发作,阴伤及阳。虚阳浮越者,则温养下焦,引火归元。 朱老治疗脾经积热之口疳,以苦泄为重点,参用解毒、护膜、生肌之品,常应手收效。可用芦荟,配合决明予、马勃、木蝴蝶、甘中黄等。芦荟苦寒,人心、肝、脾三经,除善折肝火外,擅泻脾经积热,《儒门事亲》曾以其配合使君子治疗小儿脾疳。决明子能清肝、和胃、通便,朱老历验其为治疗消化性溃疡之效药,并引伸于治疗口腔溃疡,它与芦荟相伍,诱导下行,使淫热从下而泄,遂不致炎上为患。马勃、木蝴蝶同用,清泄郁热,保护溃疡面,加速其愈合。甘中黄有良好的清热解毒作用。一般服此类方药后,大便每日恒增多1~2次,此积热下泄之证也,毋需过虑。 王××,男,38岁,工人。口疳已起十余年,时轻时朋,迭经中西药物治疗未见显效。口唇内及舌侧可见3枚黄豆大小溃疡.痛楚较甚,咽喉干燥,口中有秽气,夜间烦懊难寐,二便尚调。舌质偏红,苔薄黄,脉弦滑。脾经积热熏蒸,虽为患已久,仍当先夺其实。处方: 芦荟、木蝴蝶各6克,决明子、生苡仁各15克,马 勃5克,甘中黄8克,元参10克,生麦芽20克。 服上药5剂,口疳明显好转,口中秽气亦减。停药十余日,口疳又作,足见邪热未除,继进上方5剂,口疳渐愈。转予养阴泄热,护膜生肌,予决明子、玉泉散、川石斛、生地黄、北沙参、炙僵蚕、木蝴蝶等。连服5剂,多年夙疾遂告痊愈。 ※38、温补镇摄法疗顽固失眠 不寐一症,原因甚多。清林矾琴云:“阳气自动而之静,则寐;阴气自静而之动,则寤;不寐者,病在阳不交阴也。”证诸临床,不寐确以阴分亏虚、心火偏亢、阳不交阴居多,而养阴敛阳一法,较为常用。但由于禀赋的差异、病程的久暂以及施治的失当,阴阳的偏胜偏衰常互相移易,遂有徒执此法无效者。不得不为之通变。朱老指出:卫气行阳则寤,行阴则寐,言生理之常;但阴阳互根,若卫阳偏衰,失于燮理,又当予温补镇摄之法。然而无论养阴敛阳,或者益阳和阴,无非使阴阳归于相对平衡而已。 参用温阳药治失眠,先圣近贤,名论迭出。如章次公先生云:“有些失眠患者,单纯用养阴、安神、镇静药物效果不佳时,适当加入桂、附一类兴奋药,每收佳效。”历代治失眠的名方,着眼两调阴阳者不乏其例,比如交泰丸,黄连泻心火之偏亢,降阳和阴;肉桂温肾化气,蒸腾津液,终成水火既济之功,而擅治心肾不交的失眠症。从此意扩充,不少具有燮理阴阳作用的方剂均有安寐之功。例如《金匮》桂枝龙骨牡蛎汤,原为虚劳病“男子失精、女子梦交”而设,但桂枝与芍药、龙牡相配,兴奋与抑制结合,故能调节神经功能的紊乱,朱老引用以治疗失眠症,确有交恋阴阳,安神定志之功。若偏于阴虚者,适当加入百合、生地等,获效亦佳。 凡失眠久治不愈,迭进养阴镇静之品无效者,朱老恒用温补镇摄法以补偏救弊。常以黄芪、仙灵脾、五味子、灵磁石为主药,补气、温阳、益精、潜镇,动静结合,益气而不失于升浮,温阳而不失于燥烈,随症化裁,屡获佳效。同时对长期失眠引起的神经衰弱症,亦有使其脑力渐复之功。 王××,男,45岁,干部。患失眠症已近一栽,经常彻夜难以交睫,记忆力减退,头晕神疲,周身乏力,心悸阵作,夜有盗汗。曾间断使用西药谷维素、利眠宁等。并长期服用天王补心丹、朱砂安神丸等乏效。脉虚大,舌边有齿印,苔薄。精气亏虚,阳气浮越,当予温补锁摄。处方: 炙黄芪20克,仙灵脾、甘杞子、丹参各12克,五味 予、炙远志、炙甘草各6克,灵磁石15克(先煎), 茯神10克,淮小麦30克。 服上方3剂,夜间即能入寐。连服10剂,夜能酣寐。后嘱其常服归脾丸以善后。 ※39、刘寄奴治瘀阻溺癃 刘寄奴味苦性温,人心脾二经,为活血祛瘀之良药。凡经闭不通、产后瘀阻作痛、跌仆创伤等症,投之咸宜。而外伤后血尿腹胀,用之尤有捷效。《本草从新》载其能“除癌下胀”。所谓“下胀”者,因其味苦能泄,性温能行也。而“除癌”之说,殊堪玩味,经验证明,此物对“血癌”、“食痛”等症均可应用。所谓“血瘸’,盖因将息失宜,脏腑气虚,风冷内乘。血气相搏,日久坚结不移者也。在妇女则经水不通,形体日渐赢瘦,可予四物汤加刘寄奴、牛膝、红花、山楂之属。引伸之,肝硬化腹水用之亦有佳效。而“食癌”,则因饮食不节,脾胃亏损,邪正相搏,积于腹中而成。此物民间用于治疗食积不消。凡食癞已成,或食积长期不消,以致腹中胀满,两胁刺痛者,以此物配合白术、枳壳、青皮等,见功甚速,大可消食化积,开胃进食。其“消瘢”之说,确属信而可证。 刘寄奴亦可治痢,《圣济总录》载:“用刘寄奴草煎汁服”。治“霍乱成痢”。历代医家沿用之,《如宜方》即以其与乌梅、白姜相伍,治“赤白下痢”。今人用其治疗菌痢颇验,想亦赖其化瘀消积之能也。此外,还以之治疗黄疸型肝炎,不仅可以退黄疸、消肝肿,并能降低转氨酶及麝浊。 朱老对刘寄奴的应用,不仅如上所说。常告我辈日:“刘寄奴的活血祛瘀作用,可谓尽人皆知,而其利水之功则易为人所忽略,良药被弃,惜哉!”《大明本草》虽有其主“水胀、血气”之记载,但后世沿用不广,以此品直接作利水之用者,当推《辨证奇闻》“返汗化水汤”。此汤“治热极,止在心头一块出汗,不啻如雨,四肢他处,又复无汗”,药用:茯苓30克,猪苓、刘寄奴各10克。并云“加入刘寄奴,则能止汗,而又善利水,而其性又甚速,用茯苓、猪苓,从心而直趋膀胱。”这是对刘寄奴功用的另一领悟。朱老认为,刘寄奴由于有良好的化瘀利水作用,因此可用于治疗瘀阻溺癃症,尤适用于前列腺肥大症引起之溺癃或尿闭。所谓溺癃,指小便屡出而短少也,久延可致闭而不通。而前列腺肥大则与瘀阻相关,凡瘀阻而小便不通者,非化瘀小便不能畅行。李中梓治“血瘀小便闭”,推“牛膝、桃仁为要药”。而朱老则用刘寄奴,其药虽殊,其揆一也。 前列腺肥大引起之溺癃,常见于老年患者,其时阴阳俱损,肾气亏虚,气化不行,瘀浊逗留,呈现本虚标实之症。若一见小便不利,即予大剂淡渗利尿,不仅治不中鹄,抑且伤阴伤阳,诚为智者所不取。朱老治此症,抓住肾气不足,气虚瘀阻这一主要病机,采用黄芪与刘寄奴相伍,以益气化瘀;配合熟地、山药、萸肉补肾益精;琥珀化瘀通淋,沉香行下焦气滞,王不留行迅开膀胱气闭,组成基本方剂,灵活化裁;如瘀阻甚者,加肉桂、丹皮和营祛瘀;阳虚加仙灵脾、鹿角霜温补肾阳;下焦湿热加败酱草、赤芍泄化瘀浊,收效较著。 张××,男,68岁,患前列腺肥大症已五载余,曾使用有关西药治疗,收效不著,病情时轻时剧。半月前,突然尿闭不通,当即住院治疗,经导尿并注射雌二醇等,病情有所缓解。顷诊面黄少华,腰酸肢楚,小溲频数而不畅,夜间尿次尤频,一般每夜有10~15次,惟量少而涓滴不尽,小腹坠胀,舌上有紫气、苔薄,脉细弦、尺弱。肾气亏虚,失于固摄,故小便频数;瘀滞留阻,水道不畅.故小便量少而涓滴。亟宜益肾化瘀,以展气化。药用: 生黄芪30克,刘寄奴、淮山药各20克,大熟地15克,山萸肉、丹参、丹皮、泽兰叶、王不留行各10克,肉桂5克(后下),沉香片3克(后下),琥珀末2.5克(分吞)。 连进5剂,小溲渐爽,尿次减少,诸症大减,续予原方出入,共服三十余剂,排尿接近正常,精神转振。嗣后间断服药,一切正常,并以六味地黄丸长期服用以巩固之。 ※40、白槿花泄下焦瘀浊 白槿花又称木槿花,其性味诸家本草所说不一。李时珍以为甘平、无毒,但尝其药汤有苦味,用之又可清热,似以甘苦、微寒较当。此物以擅治赤白痢著称,《冷庐医话》载:“自槿花治赤痢甚效,……凡是赤痢者,以花五六朵,置瓦上炙研,调白糖汤,服之皆愈。采花晒干,藏之次年,治痢亦效。”验之临床,信不诬也。其所以能治痢者,盖因其能清热解毒,一也;能人血分,活血排脓,二也;其性滑利,能缓解下痢之后重,三也。惟用于热毒痢较佳,寒湿痢则不相宜。可配合白头翁、秦皮、苦参、白芍、山楂之属,随症治之。此物亦可用于湿热泄泻。凡肠间湿热逗留,泻下溏垢臭秽者,即可应用,朱老常以之与蛇莓相伍,收效较彰。若慢性泄泻,脾气亏虚,肠间湿热未清者,则在补脾扶正方中,参用泄化湿热之品。朱老常以仙鹤草、桔梗、白术、山药、自芍等,配合白槿花以治之,曾创订“仙桔汤”,用治慢性痢疾及泄泻,屡奏殊功。 朱老精研本草,他从《本草纲目》关于本品能“利小便、除湿热”的记载中,受到启发,因而广泛应用于下焦湿热证,其中包括淋病、痢疾、泄泻及带下等疾患。先生治疗急性泌尿系统感染,常以此品配合生地榆、生槐角、生地黄、白花蛇舌草等,每收捷效。若肾盂肾炎,先生则以滋肾阴、泄湿热为主要手段,采用知柏地黄配合自槿花、生地榆、生槐角、血余炭等,因症活用。至于此证久延,阴伤及阳,而湿热未清者,先生把握主次,明辨标本,其制方一面用仙灵脾、仙茅、生熟地、山药等培补肾阴肾阳,一面用白槿花、白花蛇舌草、茜草根、乌贼骨等泄化下焦瘀浊,其效可操左券。 基于白槿花能泄化下焦瘀浊这一特定作用,朱老恒用其治疗肾炎,苟辨证确切,应用得当,即可见效。 一张姓女孩,6岁,患急性肾炎,已延三月余,长期使用青霉素,并配合益气、养阴、利尿之中药,尿检蛋白长期逗留在+~++之间,红、白细胞少许,症见周身轻度浮肿、尿色淡黄、脉细、苔薄。揣度病情,乃余邪未清、瘀浊逗留、肾阴亏虚之候,鉴于前曾多次使用培本之剂无效,爰以清泄法徐图之。乃予白槿花、龙葵各30克。研极细末,每日早晚各服3克,服药5日后复查,尿检正常,周身浮肿尽消,嘱其将药末服完,遂告痊愈。至今四栽余,一切正常。 由此可见清泄法亦有降低尿蛋白之功,值得深思。一般说来,尿蛋白的出现,多系脾肾亏虚,不能固摄精微所致,但若湿热瘀浊蕴结,肾气因病而虚者,非泄化瘀浊不为功。但无论或补或清,均应吻合病情,绝不可一见尿蛋白,先存成见,即投补益,而废弃辨证论治的精神。至于白槿花与龙葵并用之意,朱老指出:“二物性皆滑利,滑可去着,能祛肾间湿热,排泄瘀浊毒素,邪去则正自安也。”二物祛邪又不.伤阴,非淡渗之属所可同日而语。此例用药确当。故建功甚速,是白槿花之功,亦朱老善用白槿花之功也。 ※41、黄芪配莪术治慢性胃疾,消瘕瘕积聚 慢性胃疾和癌瘕积聚有其共性:由于久病耗气损精,而致气衰无力,血必因之瘀阻,因之常呈气虚血瘀之候。朱老认为此类病症应选益气活血、化瘀生新之品,方能奏养正消积之功。《本草汇言》谓:“黄芪补肺健脾、实卫敛汗、驱风运毒之药也。”王执中《资生经》曾载:“执中久患心脾疼,服醒脾药反胀。用蓬莪术面裹炮熟研末,以水与酒醋煎服立愈。”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治女科方又有理冲汤用黄芪、党参配三棱、莪术之例,彼指出:“参、芪能补气,得三棱、莪术以流通之,则补而不滞,而元气愈旺。元气既旺,愈能鼓舞三棱、莪术之力以消瘢瘕,此其所以效也。”朱老对此颇为赞赏,并加发挥,他常用生黄芪20~30克,莪术6~10克为主,治疗慢性萎缩性胃炎、消化性溃疡、肝脾肿大及肝或胰癌肿患者,颇能改善病灶的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以使某些溃疡、炎性病灶消失,肝脾缩小,甚至使癌症患者病情好转,延长存活期。朱老临床具体运用这两味药物时,根据辨证施治原则,灵活掌握其剂量、配伍,如以益气为主,黄芪可用30~60克,再佐以潞党参或太子参;如以化瘀为主,莪术可用至15克,亦可加入当归、桃仁、红花、地鳖虫等;解毒消瘕常伍参三七、虎杖、蛇舌草、蜈蚣。I临床实践证实,凡胃气虚衰、瘀阻作痛者,以二味为主,随症制宜,胃痛多趋缓解或消失,食欲显著增进,病理变化随之改善或恢复正常,可见其大有健脾开胃、扶正祛邪之功。朱老指出:“黄芪能补五脏之虚,莪术善于行气、破瘀、消积。莪术与黄芪同用,可奏益气化瘀之功,病变往往可以消弭于无形。因为黄芪得莪术补气而不壅中,攻破并不伤正,两药相伍,行中有补,补中有行,相得益彰。再细深究,《本经》首言生黄芪善医痈疽久败,能排脓止痛;次言大风癞疾,五痔鼠瘘,皆可用之。性虽温补,而能疏调血脉,通行经络,驱风运毒,生肌长肉,以其伍蓬莪术,恒收祛瘀生新之功。故临床运用可使器质性病变之病理性变化获得逆转。” 高××,女,60岁,退休工人。胃疾二十余载,经治而愈。去年因连续食用党参煨桂圆而致口干咽燥,乃致胃疾又作。近五月来,食欲显减,胃脘胀痛不适,形体消瘦,便千如栗,三日一行。苔白腻,边有白涎,质衬紫,脉细小弦。证属气血亏虚、痰瘀互阻、中运失健,姑予益气血,化痰瘀,运中土,徐图效机(1981年10月胃镜检查:浅表萎缩性胃炎、胃溃疡)。处方: 生黄芪20克,太子参、全当归、桃仁、杏仁各10克,戈制半夏2克(分2次冲),蓬莪术、鸡内金各6克,生麦芽15克,绿萼梅8克。 进药5剂,食欲增进,脘痛已缓。仍以上方出入加减,共服药62剂,诸恙均除,胃镜复查未见任何异常。 姚××,女,53岁,工人。右上腹疼痛已数月,全身乏力,口干欲饮,纳可。苔薄白,质淡红。脉细(某医院检查:巩膜无黄染,眼球血管弯曲显著。心肺正常,腹部稍隆起,肝肋下8厘米,质Ⅱ度,脾未触及。肝功能:S(胛正常。ZnTT 19单位,T丌6单位,7一GT47单位。超声波:肝肿大8厘米,肝区波型活跃度差,较密一密集中小波)。肝经疫毒已久,气血凝聚,结而为瘕;但恙延既久,正气亏虚,宜软坚扶正并进。处方: 生黄芪、虎杖、生麦芽各20克,莪术6克,太子参、紫丹参各15克,参三七末(分吞)2克,鸡内金8克,川石斛10克,甘草5克。 进药6剂,腹胀已除,惟夜寐不实。苔薄,脉细弦。今日复查:肝大明显缩小,肝下界于右肋下5厘米处扪及,超声波波型明显改善,此佳象也。效不更方,原方继进之。又服中药10剂,肝肋下3厘米处可扪及,自觉已无所苦,嘱服原方20剂。目前,症情稳定,精神颇爽,调理善后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