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灵枢 灵枢经叙 昔黄帝作《内经》十八卷。《灵枢》九卷,《素问》九卷,乃其数焉。世所奉行唯《素问》耳。越人得其一二而述《难经》,皇甫谧次而制《甲乙》,诸家之说,悉自此始。其间或有得失,未可为后世法。则周如《南阳活人书》,称咳逆者哕也,谨按《灵枢》曰:新谷气入于胃,与故寒气相争,故曰哕。举而并之,则理可断矣。又如《难经》第六十五篇,是越人标指《灵枢》本输之大略,世或以为流注,谨按《灵枢经》曰:所言节者,神气之所游行出人也,非皮肉筋骨也;又曰:神气者,正气也;神气之所游行出人者,流注也;井荥输经合者,本输也。举而并之,则知相去不啻天壤之异。但恨《灵枢》不传久矣,世莫能究。夫为医者,在读医书耳,读而不能为医者有矣,未有不读而能为医者也。不读医书,又非世业,杀人尤毒于挺刃。是故古人有言日:为人子而不读医书,犹为不孝也。仆本庸昧,自髦迄壮,潜心斯道,颇涉其理。辄不自揣,参对请书,再行校正家藏旧本《灵枢》九卷,共八十一篇,增修音释,附于卷末,勒为二十四卷。庶使好生之人,开卷易明,了无差别。除已具状经所属申明外,准使府指挥依条申转运司,选论详定,具书送秘书省国子监。分拨专访请名医,更名参详,免误将来,利益无穷,功实有自。 时来绍兴乙亥仲夏望日锦官史族题 九鍼十二原篇第一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子萬民,養百姓,而收其租稅。余哀其不給,而屬有疾病。余欲勿使被毒藥,無用砭石,欲以微鍼通其經脈,調其血氣,營其逆順出入之會。令可傳於後世,必明為之法。令終而不滅,久而不絕,易用難忘,為之經紀;異其章,別其表里,為其終始。令各有形,先立《鍼經》。願聞其情。岐伯答曰:臣請推而次之,令有綱紀,始於一,終于九焉。 請言其道。小鍼之要,易陳而難入。粗守形,上守神。神乎神,客在門。未覩其疾,惡知其原?刺之微,在速遲。粗守關,上守機。機之動,不離其空。空中之機,清靜而微。其來不可逢,其往不可追。知機之道者,不可掛以髮。不知機道,叩之不發。知其往來,要與之期。粗之闇乎。妙哉,工獨有之。往者為逆,來者為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迎而奪之,惡得無虛?追而濟之,惡得無實?迎之隨之,以意和之,鍼道畢矣。 凡用鍼者,虛則實之,滿則泄之,宛陳則除之,邪勝則虛之。《大要》曰,徐而疾則實,疾而徐則虛。言實與虛,若有若無。察後與先,若存若亡。為虛為實,若得若失。虛實之要,九鍼最妙。補瀉之時,以鍼為之。瀉曰,必持內之,放而出之,排陽得鍼,邪氣得泄。按而引鍼,是謂內溫,血不得散,氣不得出也。補曰,隨之隨之,意若妄之。若行若按,如蚊虻止,如留而逞,去如弦絕,令左屬右,其氣故止。外門已閉,中氣乃實,必無留血,急取誅之。 持鍼之道,堅者為寶。正指直刺,無鍼左右。神在秋毫,屬意病者,審視血脈,刺之無殆。方刺之時,必在懸陽,及與兩衛。神屬勿去,知病存亡。血脈者在腧橫居,視之獨澄,切之獨堅。 九鍼之名,各不同形。一曰鑱鍼,長一寸六分;二曰員鍼,長一寸六分;三曰鍉鍼,長三寸半;四曰鋒鍼,長一寸六分;五曰鈹鍼,長四寸廣二分半;六曰員利鍼,長一寸六分;七曰毫鍼,長三寸六分;八曰長鍼,長七寸;九曰大鍼,長四寸。鑱鍼者,頭大末銳,去瀉陽氣。員鍼者,鍼如卵形,揩摩分間,不得傷肌肉,以瀉分氣。鍉鍼者,鋒如黍粟之銳,主按脈勿陷,以致其氣。鋒鍼者,刃三隅以發痼疾。鈹鍼者,末如劍鋒,以取大膿。員利鍼者,大如氂,且員且銳,中身微大,以取暴氣。毫鍼者,尖如蚊虻喙,靜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養,以取痛痺。長鍼者,鋒利身薄,可以取遠痺。大鍼者,尖如挺,其鋒微員,以瀉機關之水也。九鍼畢矣。 夫氣之在脈也,邪氣在上,濁氣在中,清氣在下。故鍼陷脈則邪氣出,鍼中脈則濁氣出,鍼太深則邪氣反沉病益。故曰,皮肉筋脈,各有所處。病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以任其所宜,無實無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是謂甚病,病益甚。取五脈者死,取三脈者恇;奪陰者死,奪陽者狂。鍼害畢矣。 刺之而氣不至,無問其數。刺之而氣至,乃去之,勿復鍼。鍼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任其所為。刺之要,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之吹雲,明乎若見蒼天。刺之道畢矣。 黃帝曰:願聞五臟六腑所出之處。岐伯曰:五臟五腧,五五二十五腧。六腑六腧,六六三十六腧。經脈十二,絡脈十五,凡二十七氣。以上下所出為井,所溜為榮,所注為輸,所行為經,所入為合,二十七氣所行,皆在五腧也。 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所言節者,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 觀其色,察其目,知其散復。一其形,聽其動靜,知其邪正。右主推之,左持而禦之,氣至而去之。 凡將用鍼,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也。五臟之氣,已絕於內,而用鍼者反實其外,是謂重竭。重竭必死,其死也靜。治之者輒反其氣,取腋與膺。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而用鍼者反實其內,是謂逆厥。逆厥則必死,其死也躁。治之者反取四末。 刺之害中而不去,則精泄;害中而去,則致氣。精泄則病益甚而恇,致氣則生為癰瘍。 五臟有六腑,六腑有十二原,十二原出于四關,四關主治五臟。五臟有疾,當取之十二原。十二原者,五臟之所以稟三百六十五節氣味也。五臟有疾也,應出十二原。十二原各有所出。明知其原,覩其應,而知五臟之害矣。陽中之少陰,肺也,其原出於太淵,太淵二。陽中之太陽,心也,其原出於大陵,大陵二。陰中之少陽,肝也,其原出於太衝,太衝二。陰中之至陰,脾也,其原出於太白,太白二。陰中之太陰,腎也,其原出於太谿,太谿二。膏之原,出於鳩尾,鳩尾一。肓之原,出於脖胦,脖胦一。凡此十二原者,主治五臟六腑之有疾者也。 脹取三陽,飧泄取三陰。 今夫五臟之有疾也,譬猶刺也,猶污也,猶結也,猶閉也。刺雖久,猶可拔也;污雖久,猶可雪也;結雖久,猶可解也;閉雖久,猶可決也。或言久疾之不可取者,非其說也。夫善用鍼者,取其疾也,猶拔刺也,猶雪污也,猶解結也,猶決閉也。疾雖久,猶可畢也。言不可治者,未得其術也。 刺諸熱者,如以手探湯;刺寒清者,如人不欲行。陰有陽病者,取之下陵三里,正往無殆,氣下乃止,不下復始也。疾高而內者,取之陰之陵泉;疾高而外者,取之陽之陵泉也。 本輸篇第二 黃帝問於岐伯曰:凡刺之道,必通十二經絡之所終始,絡脈之所別處,五輸之所留,六腑之所與合,四時之所出入,五臟之所溜處,闊數之度,淺深之狀,高下所至。願聞其解。岐伯曰:請言其次也。肺出於少商,少商者,手大指端內側也,為井木;溜於魚際,魚際者,手魚也,為滎;注於太淵,太淵,魚後一寸陷者中也,為腧;行於經渠,經渠,寸口中也,動而不居為經;入於尺澤,尺澤,肘中之動脈也,為合。手太陰經也。 心出於中衝,中衝,手中指之端也,為井木;溜於勞宮,勞宮,掌中中指本節之內間也,為滎;注於大陵,大陵,掌後兩骨之間方下者也,為腧;行於間使,間使之道,兩筋之間三寸之中也,有過則至,無過則止,為經;入於曲澤,曲澤,肘內廉下陷者之中也,屈而得之,為合。手少陰也。 肝出於大敦,大敦者,足大指之端,及三毛之中也,為井木;溜於行間,行間,足大指間也,為滎;注於太衝,太衝,行間上二寸陷者之中也,為腧;行於中封,中封,內踝之前一寸半陷者之中,使逆則宛,使和則通,搖足而得之,為經;入於曲泉,曲泉,輔骨之下,大筋之上也,屈膝而得之,為合。足厥陰也。 脾出於隱白,隱白者,足大指之端內側也,為井木;溜於大都,大都,本節之後下陷者之中也,為滎;注於太白,太白,腕骨之下也,為俞;行於商丘,商丘,內踝之下陷者之中也,為經;入於陰之陵泉,陰之陵泉,輔骨之下陷者之中也,伸而得之,為合。足太陰也。 腎出於涌泉,涌泉者,足心也,為井木;溜於然谷,然谷,然骨之下者也,為滎;注於太谿,太谿,內踝之後跟骨之上陷者中也,為腧;行於復溜,復溜,上內踝二寸,動而不休,為經;入於陰谷,陰谷,輔骨之後,大筋之下,小筋之上也,按之應手,屈膝而得之,為合。足少陰經也。 膀胱出於至陰,至陰者,足小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通谷,通谷,本節之前外側也,為滎;注於束骨,束骨,本節之後陷者中也,為腧;過於京骨,京骨,足外側大骨之下,為原;行於崑崙,崑崙,在外踝之後,跟骨之上,為經;入於委中,委中,膕中央,為合,委而取之。足太陽也。 膽出於竅陰,竅陰者,足小指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俠谿,俠谿,足小指次指之間也,為滎;注於臨泣,臨泣,上行一寸半陷者中也,為腧;過於丘墟,丘墟,外踝之前下陷者中也,為原;行於陽輔,陽輔,外踝之上輔骨之前及絕骨之端也,為經,入於陽之陵泉,陽之陵泉,在膝外陷者中也,為合,伸而得之。足少陽也。 胃出於厲兌,厲兌者,足大指內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內庭,內庭,次指外間也,為滎;注於陷谷,陷谷者,上中指內間上行二寸陷者中也,為腧;過於衝陽,衝陽,足跗上五寸陷者中也,為原,搖足而得之;行於解谿,解谿,上衝陽一寸半陷者中也,為經;入於下陵,下陵,膝下三寸胻骨外三里也,為合。復下三里三寸,為巨虛上廉;復下上廉三寸,為巨虛下廉也。大腸屬上,小腸屬下。足陽明胃脈也。大腸小腸,皆屬于胃,是足陽明也。 三焦者,上合手少陽,出於關衝,關衝者,手小指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液門,液門,小指次指之間也,為滎;注於中渚,中渚,本節之後陷者中也,為腧;過於陽池,陽池,在腕上陷者之中也,為原;行於支溝,支溝,上腕三寸兩骨之間陷者中也,為經;入於天井,天井,在肘外大骨之上陷者中也,為合,屈肘乃得之。三焦下俞在於足大指之前,少陽之後,出於膕中外廉,名曰委陽,是太陽絡也。手少陽經也。三焦者,足少陽太陰之所將,太陽之別也,上踝五寸,別入貫腨腸,出於委陽,並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實則閉癃,虛則遺溺。遺溺則補之,閉癃則瀉之。 手太陽小腸者,上合手太陽,出於少澤,少澤,小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前谷,前谷在手外廉本節前陷者中也,為滎,注於後谿,後谿者在手外側本節之後也,為腧;過於腕骨,腕骨在手外側腕骨之前,為原;行於陽谷,陽谷在銳骨之下陷者中也,為經;入於小海,小海在肘內大骨之外去端半寸陷者中也,伸臂而得之,為合。手太陽經也。 大腸上合手陽明,出於商陽,商陽,大指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本節之前二間,為滎;注於本節之後三間,為腧;過於合谷,合谷在大指岐骨之間,為原;行於陽谿,陽谿在兩筋間陷者中也,為經;入於曲池,在肘外輔骨陷者中,屈臂而得之,為合。手陽明也。 是謂五臟六腑之腧,五五二十五腧,六六三十六腧也。六腑皆出足之三陽,上合於手者也。 五臟六腑井滎俞原經合總圖 肺 心 肝 脾 腎 心包絡 井木少商 少衝 大敦 隱白 涌泉 中衝所出 滎火魚際 少府 行間 大都 然谷 勞宮所流 俞土太淵 神門 太衝 太白 太谿 太陵所注 經金經渠 靈道 中封 商丘 復溜 間使所過 合水尺澤 少海 曲泉 陰陵泉 陰谷 曲澤所入 大腸 小腸 膽 胃 膀胱 三焦 井金商陽 少澤 竅陰 厲兌 至陰 關衝所出 滎水二間 前谷 俠谿 內庭 通谷 液門所流 俞木三間 後谿 臨泣 陷谷 束骨 中渚所注 原合谷 腕骨 丘墟 衝陽 京骨 陽池所過 經火陽谿 陽谷 陽輔 解谿 崑崙 支溝 合土曲池 小海 陽陵泉 三里 委中 天井所入 缺盆之中,任脈也,名曰天突。一次,任脈側之動脈,足陽明也,名曰人迎。二次脈,手陽明也,名曰扶突。三次脈,手太陽也,名曰天窗。四次脈,足少陽也,名曰天容。五次脈,手少陽也,名曰天牖。六次脈,足太陽也,名曰天柱。七次脈,頸中央之脈,督脈也,名曰風府。腋內動脈,手太陰也,名曰天府。腋下三寸,手心主也,名曰天池。 刺上關者,呿不能欠;刺下關者,欠不能呿。刺犢鼻者,屈不能伸;刺兩關者,伸不能屈。 足陽明,俠喉之動脈也,其腧在膺中。手陽明,次在其腧外,不至曲頰一寸。手太陽當曲頰。足少陽在耳下曲頰之後。手少陽出耳後上加完骨之上。足太陽俠項大筋之中,髮際陰。 尺動脈在五里,五腧之禁也。 肺合大腸,大腸者,傳道之腑。心合小腸,小腸者,受盛之腑。肝合膽,膽者,中精之腑。脾合胃,胃者,五穀之腑。腎合膀胱,膀胱者,津液之腑也。少陽屬腎,腎上連肺,故將兩臟。三焦者,中瀆之腑也,水道出焉,屬膀胱,是孤之腑也。是六腑之所與合者。 春取絡脈諸滎大經分肉之間,甚者深取之,間者淺取之;夏取諸腧孫絡肌肉皮膚之上;秋取諸合,餘如春法;冬取諸井、諸腧之分,欲深而留之。此四時之序,氣之所處,病之所舍,臟之所宜。轉筋者,立而取之,可令遂已。痿厥者,張而刺之,可令立快也。 小鍼解篇第三 所謂易陳者,易言也。難入者,難著於人也。粗守形者,守刺法也。上守神者,守人之血氣有餘不足,可補瀉也。神客者,正邪共會也。神者,正氣也。客者,邪氣也。在門者,邪循正氣之所出入也。未覩其疾者,先知邪正何經之疾也。惡知其原者,先知何經之病所取之處也。刺之微在數遲者,徐疾之意也。粗守關者,守四肢而不知血氣正邪之往來也,上守機者,知守氣也。機之動不離其空中者,知氣之虛實,用鍼之徐疾也。空中之機,清靜以微者,鍼以得氣,密意守氣勿失也。其來不可逢者,氣盛不可補也。其往不可追者,氣虛不可瀉也。不可掛以髮者,言氣易失也。扣之不發者,言不知補瀉之意也,血氣已盡而氣不下也。知其往來者,知氣之逆順盛虛也。要與之期者,知氣之可取之時也。粗之闇者,冥冥不知氣之微密也。妙哉工獨有之者,盡知針意也。往者為逆者,言氣之虛而小,小者逆也。來者為順者,言形氣之平,平者順也。明知逆順正行無間者,言知所取之處也。迎而奪之者,瀉也。追而濟之者,補也。所謂虛則實之者,氣口虛而當補之也。滿則泄之者,氣口盛而當瀉之也。宛陳則除之者,去血脈也。邪勝則虛之者,言諸經有盛者皆瀉其邪也。徐而疾則實者,言徐內而疾出也。疾而徐則虛者,言疾內而徐出也。言實與虛若有若無者,言實者有氣、虛者無氣也。察後與先若存若亡者,言氣之虛實補瀉之先後也,察其氣之已下與常存也。為虛與實若得若失者,言補者佖然若有得也,瀉則怳然若有失也。夫氣之在脈也,邪氣在上者,言邪氣之中人也高,故邪氣在上也。濁氣在中者,言水穀皆入於胃,其精氣上注於肺,濁溜於腸胃,言寒溫不適,飲食不節,而病生於腸胃,故命曰濁氣在中也。清氣在下者,言清濕地氣之中人也,必從足始,故曰清氣在下也。鍼陷脈則邪氣出者,取之上。鍼中脈則邪氣出者,取之陽明合也。鍼太深則邪氣反沉者,言淺浮之病,不欲深刺也。深則邪氣從之入,故曰反沉也。皮肉筋脈各有所處者,言經絡各有所主也。取五脈者死,言病在中氣不足,但用鍼盡大瀉其諸陰之脈也。取三陽之脈者,唯言盡瀉三陽之氣,令病人恇然不復也。奪陰者死,言取尺之五里五往者也。奪陽者狂,正言也。覩其色,察其目,知其散復,一其形,聽其動靜者,言上工知相五色於目,有知調尺寸小大緩急滑濇以言所病也。知其邪正者,知論虛邪與正邪之風也。右主推之,左持而御之者,言持鍼而出入也。氣至而去之者,言補瀉氣調而去之也。調氣在於終始一者,持心也。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者,絡脈之滲灌諸節者也。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內者,脈口氣內絕不至,反取其外之病處,與陽經之合,有留鍼以致陽氣,陽氣至則內重竭,重竭則死矣。其死也,無氣以動,故靜。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者,脈口氣外絕不至,反取其四末之輸,有留針以致其陰氣,陰氣至則陽氣反入,入則逆,逆則死矣。其死也,陰氣有餘,故躁。所以察其目者,五臟使五色循明,循明則聲章,聲章者,則言聲與平生異也。 邪氣臟腑病形篇第四 黃帝問於岐伯曰:邪氣之中人也奈何?岐伯答曰:邪氣之中人,高也。黃帝曰:高下有度乎?岐伯曰:身半己上者,邪中之也;身半已下者,濕中之也。故曰,邪之中人也無有常,中於陰則溜於腑,中於陽則溜於經。黃帝曰:陰之與陽也,異名同類,上下相會,經絡之相貫,如環無端。邪之中人,或中於陰,或中於陽,上下左右,無有恒常,其故何也?岐伯曰:諸陽之會,皆在於面。中人也,方乘虛時,及新用力,若飲食汗出,腠理開而中於邪,中於面則下陽明,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其中於膺背兩脅,亦中其經。黃帝曰:其中於陰奈何?岐伯答曰:中於陰者,常從臂胻始。夫臂與胻,其陰皮薄,其肉淖澤,故俱受於風,獨傷其陰。黃帝曰:此故傷其臟乎?岐伯答曰:身之中於風也,不必動臟。故邪入於陰經,則其臟氣實,邪氣入而不能客,故還之於腑。故中陽則溜於經,中陰則溜於腑。 黃帝曰:邪之中人臟奈何?岐伯曰:愁憂恐懼則傷心。形寒飲冷則傷肺,以其兩寒相感,中外皆傷,故氣逆而上行。有所墮墜,惡血留內,若有所大怒,氣上而不下,積於脅下,則傷肝。有所擊仆,若醉入房,汗出當風,則傷脾。有所用力舉重,若入房過度,汗出浴水,則傷腎。黃帝曰:五臟之中風奈何?岐伯曰:陰陽俱感,邪乃得往。黃帝曰:善哉! 黃帝問於岐伯曰:首面與身形也,屬骨連筋,同血合於氣耳。天寒則裂地凌冰,其卒寒,或手足懈惰,然而其面不衣,何也?岐伯答曰: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其精陽氣上走於目而為睛,其別氣走於耳而為聽,其宗氣上出於鼻而為臭,其濁氣出於胃走唇舌而為味。其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面,而皮又厚,其肉堅,故天熱甚寒,不能勝之也。 黃帝曰:邪之中人,其病形何如?岐伯曰:虛邪之中身也,灑淅動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于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黃帝曰:善哉!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之,見其色,知其病,名曰明;按其脈,知其病,命曰神。問其病,知其處,命曰工。余願聞見而知之,按而得之,問而極之,為之奈何?岐伯答曰:夫色脈與尺之相應也,如桴鼓影響之相應也,不得相失也。此亦本末根葉之出候也,故根死則葉枯矣。色脈形肉不得相失也,故知一則為工,知二則為神,知三則神且明矣。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答曰:色青者,其脈弦也;赤者,其脈鉤也;黃者,其脈代也;白者,其脈毛;黑者,其脈石。見其色而不得其脈,反得其相勝之脈,則死矣;得其相生之脈,其病已矣。黃帝問於岐伯曰:五臟之所生,變化之病形何如?岐伯答曰:先定其五色五脈之應,其病乃可別也。黃帝曰:色脈已定,別之奈何?岐伯曰:調其脈之緩急小大滑濇,而病變定矣。黃帝曰:調之奈何?岐伯答曰:脈急者,尺之皮膚亦急;脈緩者,尺之皮膚亦緩;脈小者,尺之皮膚亦減而少氣;脈大者,尺之皮膚亦賁而起;脈滑者,尺之皮膚亦滑;脈濇者,尺之皮膚亦濇。凡此變者,有微有甚,故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能參合而行之者,可以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為下工,下工十全六。 黃帝曰:請問脈之緩急大小滑濇之病形何如?岐伯曰:臣請言五臟之病變也。心脈急甚者為瘛瘲;微急為心痛引背,食不下。緩甚為狂笑;微緩為伏梁在心下,上下行時,唾血。大甚為喉吤;微大為心痺引背,善淚出。小甚為善噦;微小為消癉。滑甚為善渴;微滑為心疝引齊,小腹鳴。濇甚為瘖;微濇為血溢,維厥耳鳴,顛疾。 肺脈急甚為癲疾;微急為肺寒熱,怠惰,欬唾血,引腰背胷,若鼻息肉不通。緩甚為多汗;微緩為痿瘻,偏風,頭以下汗出不可止。大甚為脛腫;微大為肺痺,引胷背起,惡日光。小甚為泄;微小為消癉。滑甚為息賁上氣;微滑為上下出血。濇甚為嘔血;微濇為鼠瘻在頸肢腋之間,下不勝其上,其應善痠矣。 肝脈急甚者為惡言;微急為肥氣在脅下若覆杯。緩甚為善嘔;微緩為水瘕痺也。大甚為內癰,善嘔衂;微大為肝痺,陰縮,欬引小腹。小甚為多飲;微小為消癉。滑甚為(疒貴)疝;微滑為遺溺。濇甚為溢飲;微濇為瘛攣筋痺。 脾脈急甚為瘛瘲;微急為膈中,食飲入而還出後沃沫。緩甚為痿厥;微緩為風痿,四肢不用,心慧然若無病。大甚為擊仆;微大為疝氣,腹裏大膿血在腸胃之外。小甚為寒熱;微小為消癉。滑甚為(疒貴)癃;微滑為蟲毒蛕蝎腹熱。濇甚為腸(疒貴);微濇為內(疒貴),多下膿血。 腎脈急甚為骨癲疾;微急為沉厥奔豚,足不收,不得前後。緩甚為折脊;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大甚為陰痿;微大為石水,起齊已下,至小腹腄腄然,上至胃脘,死不治。小甚為洞泄;微小為消癉。滑甚為癃(疒貴);微滑為骨痿,坐不能起,起則目無所見。濇甚為大癰;微濇為不月,沉痔。 黃帝曰:病之六變者,刺之奈何?岐伯答曰:諸急者多寒,緩者多熱;大者多氣少血,小者血氣皆少;滑者陽氣盛,微有熱;濇者多血少氣,微有寒。是故刺急者,深內而久留之;刺緩者,淺內而疾發鍼以去其熱。刺大者,微瀉其氣,無出其血。刺滑者,疾發鍼而淺內之,以瀉其陽氣而去其熱;刺濇者,必中其脈,隨其逆順而久留之,必先按而循之,已發鍼,疾按其痏,無令其出血,以和其脈。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鍼,而調以甘藥也。 黃帝曰:余聞五臟六腑之氣,滎輸所入為合,令何道從入,入安連過,願聞其故。岐伯答曰:此陽脈之別入於內,屬於腑者也。黃帝曰:滎輸與合,各有名乎?岐伯答曰:滎輸治外經,合治內腑。黃帝曰:治內腑奈何?岐伯曰:取之於合。黃帝曰:合各有名乎?岐伯答曰:胃合於三里,大腸合入於巨虛上廉,小腸合入於巨虛下廉,三焦合入於委陽,膀胱合入於委中央,膽合入於陽陵泉。黃帝曰:取之奈何?岐伯答曰:取之三里者,低跗取之。巨虛者,舉足取之。委陽者,屈伸而索之。委中者,屈而取之。陽陵泉者,正豎膝予之齊下,至委陽之陽取之。取諸外經者,揄申而從之。 黃帝曰:願聞六腑之病。岐伯答曰:面熱者足陽明病,魚絡血者手陽明病,兩跗之上脈豎陷者足陽明病,此胃脈也。大腸病者,腸中切痛而鳴濯濯,冬日重感於寒即泄,當齊而痛,不能久立,與胃同候,取巨虛上廉。胃病者,腹(月真)脹,胃脘當心而痛,上肢兩脅,膈咽不通,食飲不下,取之三里也。 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時窘之後,當耳前熱,若寒甚,若獨肩上熱甚,及手小指次指之間熱,若脈陷者,此其候也,手太陽病也,取之巨虛下廉。 三焦病者,腹氣滿,小腹尤堅,不得小便,窘急,溢則水留即為脹,候在足太陽之外大絡,大絡在太陽少陽之間,亦見於脈,取委陽。 膀胱病者,小腹偏腫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肩上熱,若脈陷,及足小指外廉及脛踝後皆熱,若脈陷,取委中央。 膽病者善太息,口苦,嘔宿汁,心下澹澹,恐人將捕之,嗌中吤吤然數唾,在足少陽之本末,亦視其脈之陷下者灸之,其寒熱者,取陽陵泉。 黃帝曰:刺之有道乎?岐伯答曰:刺此者必中氣穴,無中肉節。中氣穴則鍼遊於巷,中肉節即皮膚痛,補瀉反則病益篤,中筋則筋緩,邪氣不出,與其真相搏,亂而不去,反還內著,用鍼不審,以順為逆也。 根結篇第五 岐伯曰:天地相感,寒暖相移,陰陽之道,孰少孰多?陰道偶,陽道奇。發於春夏,陰氣少,陽氣多,陰陽不調,何補何瀉?發於秋冬,陽氣少,陰氣多,陰氣盛而陽氣衰,故莖葉枯槁,濕雨下歸,陰陽相移,何瀉何補?奇邪離經,不可勝數,不知根結,五臟六腑,折關敗樞,開闔而走,陰陽大失,不可復取。九鍼之元,要在終始。故能知終始,一言而畢;不知終始,鍼道咸絕。 太陽根於至陰,結於命門,命門者,目也。陽明根於厲兌,結於顙大,顙大者,鉗耳也。少陽根於竅陰,結於窻籠,窻籠者,耳中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故開折則肉節瀆而暴病起矣,故暴病者,取之太陽,視有餘不足。瀆者,皮肉宛焦而弱也。闔折則氣無所止息而痿疾起矣,故痿疾者,取之陽明,視有餘不足。無所止息者,真氣稽留,邪氣居之也。樞折即骨繇而不安於地,故骨繇者,取之少陽,視有餘不足。骨繇者,節緩而不收也。所謂骨繇者,搖故也,當窮其本也。 太陰根於隱白,結於太倉。少陰根於涌泉,結於廉泉。厥陰根於大敦,結於玉英,絡於膻中。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故開折則倉廩無所輸膈洞,膈洞者,取之太陰,視有餘不足。故開折者,氣不足而生病也。闔折即氣絕而喜悲,喜悲者,取之厥陰,視有餘不足。樞折則脈有所結而不通,不通者,取之少陰,視有餘不足。有結者,皆取之不足。 足太陽根於至陰,溜於京骨,注於崑崙,入於天柱、飛揚也。足少陽根於竅陰,溜於丘墟,注於陽輔,入於天容、光明也。足陽明根於厲兌,溜於衝陽,注於下陵,入於人迎、豐隆也。手太陽根於少澤,溜於陽谷,注於少海,入於天窗、支正也。手少陽根於關衝,溜於陽池,注於支溝,入於天牖、外關也。手陽明根於商陽,溜於合谷,注於陽谿,入於扶突、偏歷也。此所謂十二經者,盛絡皆當取之。 一日一夜五十營,以營五臟之精,不應數者名曰狂生。所謂五十營者,五臟皆受氣,持其脈口,數其至也。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五臟皆受氣。四十動一代者,一臟無氣。三十動一代者,二臟無氣。二十動一代者,三臟無氣。十動一代者,四臟無氣。不滿十動一代者,五臟無氣。予之短期,要在終始。所謂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以為常也,以知五臟之期。予之短期者,乍數乍疏也。 黃帝曰:逆順五體者,言人骨節之小大,肉之堅脆,皮之厚薄,血之清濁,氣之滑濇,脈之長短,血之多少,經絡之數,餘已知之矣,此皆布衣匹夫之士也。夫王公大人,血食之君,身體柔脆,肌肉軟弱,血氣慓悍滑利,其刺之徐疾淺深多少,可得同之乎?岐伯答曰:膏粱菽藿之味,何可同也?氣滑即出疾,其氣濇則出遲。氣悍則鍼小而入淺,氣濇則鍼大而入深。深則欲留,淺則欲疾。以此觀之:刺布衣者,深以留之;刺大人者,微以徐之。此皆因氣慓悍滑利也。 黃帝曰:形氣之逆順奈何?岐伯曰:形氣不足,病氣有餘,是邪勝也,急瀉之。形氣有餘,病氣不足,急補之。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氣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則重不足,重不足則陰陽俱竭,血氣皆盡,五臟空虛,筋骨髓枯,老者絕滅,壯者不復矣。形氣有餘,病氣有餘,此謂陰陽俱有餘也,當瀉其邪,調其虛實。故曰,有餘者瀉之,不足者補之,此之謂也。故曰,刺不知逆順,真邪相搏,滿而補之,則陰陽四溢,腸胃充郭,肝肺內(月真),陰陽相錯;虛而瀉之,則經脈空虛,血氣竭枯,腸胃(亻聶)辟,皮膚薄著,毛腠夭膲,予之死期。故曰,用鍼之要,在於知調陰與陽,調陰與陽,精氣乃光,合形與氣,使神內藏。故曰,上工平氣,中工亂脈,下工絕氣危生。故曰,下工不可不慎也。必審五臟變化之病,五脈之應,經絡之實虛,皮之柔脆而後取之也。 壽夭剛柔篇第六 黃帝問於少師曰:余聞人之生也,有剛有柔,有弱有強,有短有長,有陰有陽,願聞其方。少師答曰:陰中有陰,陽中有陽,審知陰陽。刺之有方。得病所始,刺之有理。謹度病端,與時相應。內合於五臟六腑,外合於筋骨皮膚。是故內有陰陽,外亦有陰陽。在內者,五臟為陰,六腑為陽;在外者,筋骨為陰,皮膚為陽。故曰,病在陰之陰者,刺陰之滎輸;病在陽之陽者,刺陽之合。病在陽之陰者,刺陰之經;病在陰之陽者,刺絡脈。故曰,病在陽者名曰風,病在陰者名曰痺,陰陽俱病命曰風痺。病有形而不痛者,陽之類也。無形而痛者,陰之類也。無形而痛者,其陽完而陰傷之也,急治其陰,無攻其陽。有形而不痛者,其陰完而陽傷之也,急治其陽,無攻其陰。陰陽俱動,乍有形,乍無形,加以煩心,命曰陰勝其陽。此謂不表不裏,其形不久。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聞形氣病之先後,外內之應奈何?伯高答曰:風寒傷形,憂恐忿怒傷氣。氣傷臟,乃病臟。寒傷形,乃應形。風傷筋脈,筋脈乃應。此形氣內外之相應也。黃帝曰:刺之奈何?伯高答曰:病九日者,三刺而已;病一月者,十刺而已。多少遠近,以此衰之。久痺不去身者,視其血絡,盡出其血。黃帝曰:外內之病,難易之治奈何?伯高答曰:形先病而未入臟者,刺之半其日;臟先病而形乃應者…刺之倍其日。此月內難易之應也。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聞形有緩急,氣有盛衰,骨有大小,肉有堅脆,皮有厚薄,其以立壽夭奈何?伯高答曰:形與氣相任則壽,不相任則夭;皮與肉相果則壽,不相果則夭;血氣經絡勝形則壽,不勝形則夭。黃帝曰:何謂形之緩急?伯高答曰:形充而皮膚緩者則壽,形充而皮膚急者則夭。形充而脈堅大者順也,形充而脈小以弱者氣衰,衰則危矣。若形充而顴不起者骨小,骨小而夭矣。形充而大肉(月囷)堅而有分者肉堅,肉堅則壽矣。形充而大肉無分理不堅者肉脆,肉脆則夭矣。此天之生命,所以立形定氣而視壽夭者,必明乎此立形定氣,而後以臨病人,決死生。黃帝曰:余聞壽夭,無以度之。伯高答曰:牆基卑高,不及其地者,不滿三十而死。其有因加疾者,不及二十而死也。黃帝曰:形氣之相勝,以立壽夭奈何?伯高答曰:平人而氣勝形者壽。病而形肉脫,氣勝形者死,形勝氣者危矣。 黃帝曰:余聞刺有三變,何謂三變?伯高答曰:有刺營者,有刺衛者,有刺寒痺之留經者。黃帝曰:刺三變者奈何?伯高答曰:刺營者出血,刺衛者出氣,刺寒痺者內熱。黃帝曰:營衛寒痺之為病奈何?伯高答曰:營之生病也,寒熱少氣,血上下行。衛之生病也,氣痛時來時去,怫愾賁響,風寒客於腸胃之中。寒痺之為病也,留而不去,時痛而皮不仁。 黃帝曰:刺寒痺內熱奈何?伯高答曰:刺布衣者,以火焠之;刺大人者,以藥熨之。黃帝曰:藥熨奈何?伯高答曰:用淳酒二十斤,蜀椒一斤,干薑一斤,桂心一斤,凡四種皆(口父)咀漬酒中;用綿絮一斤,細白布四丈,並內酒中;置酒馬矢熅中,蓋封塗勿使泄。五日五夜,出布綿絮曝乾之,乾復漬以盡其汁。每漬必晬其日,乃出乾。乾並用滓與綿絮,複布為複巾,長六七尺,為六七巾。則用之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痺所刺之處,令熱入至於病所,寒復炙巾以熨之,三十遍而止。汗出以巾拭身,亦三十遍而止。起步內中,無見風。每刺必熨,如此病已矣。此所謂內熱也。 官鍼篇第七 凡刺之要,官鍼最妙。九鍼之宜,各有所為,長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疾淺鍼深,內傷良肉,皮膚為癰;病深鍼淺,病氣不瀉,支為大膿。病小鍼大,氣瀉太甚,疾必為害;病大鍼小,氣不泄瀉,亦復為敗;失鍼之宜。大者瀉,小者不移,已言其過,請言其所施。病在皮膚無常處者,取以鑱鍼於病所,膚白勿取。病在分肉間,取以圓鍼於病所。病在經絡痼痺者,取以鋒鍼。病在脈氣少當補之者,取之鍉鍼於井滎分輸。病為大膿者,取以鈹鍼。病痺,氣暴發者,取以圓利鍼。病痺,氣痛而不去者,取以毫鍼。病在中者,取以長鍼。病水腫不能通關節者,取以大鍼。病在五臟固居者,取以鋒鍼,瀉於井滎分輸,取以四時。 凡刺有九,以應九變:一曰輸刺,輸刺者,刺諸經滎輸臟腧也。二曰遠道刺,遠道刺者,病在上取之下,刺腑腧也。三曰經刺,經刺者,刺大經之結絡經分也。四曰絡刺,絡刺者,刺小絡之血脈也。五曰分刺,分刺者,刺分肉之間也。六曰大瀉刺,大瀉刺者,刺大膿以鈹鍼也。七曰毛刺,毛刺者,刺浮痺皮膚也。八曰巨刺,巨刺者,左取右,右取左。九曰焠刺,焠刺者,刺燔鍼則取痺也。 凡刺有十二節,以應十二經。一曰偶刺,偶刺者,以手直心若背,直痛所,一刺前,一刺後,以治心痺。刺此者,旁鍼之也。二曰報刺,報刺者,刺痛無常處也。上下行者,直內無拔鍼,以左手隨病所按之,乃出鍼復刺之也。三曰恢刺,恢刺者,直刺旁之,舉之前後,恢筋急以治筋痺也。四曰齊刺,齊刺者,直入一,旁入二,以治寒氣小深者;或曰三刺,三刺者,治痺氣小深者也。五曰揚刺,揚刺者,正內一,旁內四,而浮之,以治寒氣之博大者也。六曰直鍼刺,直鍼刺者,引皮乃刺之,以治寒氣之淺者也。七曰輸刺,輸刺者,直入直出,稀發鍼而深之,以治氣盛而熱者也。八曰短刺,短刺者,刺骨痺,稍搖而深之,致鍼骨,所以上下摩骨也。九曰浮刺,浮刺者,旁人而浮之,以治肌急而寒者也。十曰陰刺,陰刺者,左右率刺之,以治寒厥,中寒厥,足踝後少陰也。十一曰旁鍼刺,旁鍼刺者,直刺旁刺各一,以治留痺久居者也。十二曰贊刺,贊刺者,直入直出,數發鍼而淺之出血,是謂治癰腫也。 脈之所居,深不見者,刺之微內鍼而久留之,以致其空脈氣也。脈淺者勿刺,按絕其脈乃刺之,無令精出,獨出其邪氣耳。 所謂三刺則穀氣出者,先淺刺絕皮以出陽邪;再刺則陰邪出者,少益深絕皮,致肌肉,未入分肉間也;已入分肉之間,則穀氣出。故刺法曰:始刺淺之,以逐邪氣而來血氣;後刺深之,以致陰氣之邪;最後刺極深之,以下穀氣。此之謂也。 故用鍼者,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也。 凡刺有五,以應五臟。一曰半刺,半刺者,淺內而疾發鍼,無鍼傷肉,如拔毛狀,以取皮氣,此肺之應也。二曰豹文刺,豹文刺者,左右前後鍼之,中脈為故,以取經絡之血者,此心之應也。三曰關刺,關刺者,直刺左右盡筋上,以取筋痺,慎無出血,此肝之應也。或曰淵刺,一曰豈刺。四曰合谷刺,合谷刺者,左右雞足,鍼於分肉之間,以取肌痺,此脾之應也。五曰輸刺,輸刺者,直入直出,深內之至骨,以取骨痺,此腎之應也。 本神篇第八 黃帝問於岐伯曰:凡刺之法,必先本於神。血脈營氣精神,此五臟之所藏也。至於淫泆離臟則精失、魂魄飛揚、志意恍亂、智慮去身者,何因而然乎?天之罪歟?人之過乎?何謂德氣生精神魂魄心意志思智慮?請問其故。岐伯答曰: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故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故智者之養生也,必順四時而適寒暑,和喜怒而安居處,節陰陽而調剛柔,如是則僻邪不至,長生久視。 是故怵惕思慮者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因悲哀動中者,竭絕而失生。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懼者,神蕩憚而不收。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破(月囷)脫肉,毛悴色夭,死於冬。脾愁憂而不解則傷意,意傷則悗亂,四肢不舉,毛悴色夭,死於春。肝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忘不精,不精則不正,當人陰縮而攣筋,兩脅骨不舉,毛悴色夭,死於秋。肺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狂者意不存,人皮革焦,毛悴色夭,死於夏。腎盛怒而不止則傷志,志傷則喜忘其前言,腰脊不可以俛仰屈伸,毛悴色夭,死於季夏。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痠痿厥,精時自下。是故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是故用鍼者,察觀病人之態,以知精神魂魄之存亡,得失之意,五者已傷,鍼不可以治之也。 肝藏血,血舍魂,肝氣虛則恐,實則怒。脾藏榮,榮舍意,脾氣虛則四肢不用,五臟不安,實則腹脹,經溲不利。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肺藏氣,氣舍魄,肺氣虛則鼻塞不利少氣,實則喘喝胷盈仰息。腎藏精,精舍志,腎氣虛則厥,實則脹,五臟不安。必審五臟之病形,以知其氣之虛實,謹而調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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